“‘亡秦者胡’,这个‘胡’,指的并非是盘踞在北疆的这五部胡人。”
太子丹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农家侠魁也是一脸的恍然。
赤松子悠悠开口:“草原之大,远超你们的想象。五胡联盟,不过是其中一股势力罢了。”
“在更遥远的北方,还生活着一个更加强大、更加野蛮的部族。”
“突厥。”
太子丹的身体一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明白了!”
他对着赤松子深深一拜。
“多谢大师点破迷津!”
他直起身,对着农家侠魁说道:“我立刻派人去草原,联络突厥的高层!”
农家侠魁当即表态:“此事,我农家愿鼎力相助。”
一直沉默不语的卫庄,轻轻擦拭着手中的鲨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杀气,似乎又浓烈了几分。
……
夜色下,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屋檐上。
星魂展开手中的信纸,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
“哪怕付出性命,也要保白怀月平安。”
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任何解释。
这是东皇太一的命令。
星魂将信纸用内力震成粉末,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咸阳宫。
嬴政的面前,堆放着小山一样的竹简。
这些都是从北疆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战报。
他一卷一卷地翻看,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平静,慢慢变成了震惊。
“阵斩乌桓王赫连圭、羌王石勒……”
“坑杀四十万胡人降兵……”
“收复所有失地,斩杀三族胡王……”
“上党城外,以三万铁骑大破敌军六十万,追杀胡军数十里……”
每一份战报,都离不开一个名字。
白怀月。
当看到最后一份战报时,嬴政再也按捺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甚至带倒了身前的桌案。
竹简散落一地。
“好!”
“当真是好!”
嬴政放声大笑,声音里充满了狂喜。
“此战虽有损耗,但能为我大秦发掘出如此一员绝世猛将,乃是我大秦之幸,更是朕之幸啊!”
“来人。”
“传朕旨意,召集诸位大臣,入宫议事。”
旨意一下,整个咸阳城都动了起来。
咸阳宫,麒麟殿。
吕不韦、李斯、赵高、李信、尉缭子……能来的重臣都来了,文武分列,泾渭分明。
嬴政高坐于王座之上,俯瞰着下方的臣子。
“李信将军,你先说。”
被点到名的李信出列,他是个纯粹的武将,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陛下,白怀月此战,打出了我大秦的威风,打出了我大秦的血性!”
“末将以为,当重赏!”
他这话一出,武将那一边立马响起了几声附和。
这些年文官势大,武将集团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出了白怀月这么个猛人,他们自然要力挺。
国尉尉缭子也站了出来。
“李信将军所言甚是,有功不赏,何以聚天下英雄之心?”
话音刚落,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臣,反对。”
是吕不韦。
他慢悠悠地走出来,先是对着嬴政行了一礼。
“陛下,白怀月虽有大功,但其人杀性太重。”
“两战便屠戮胡人数十万,其中更有四十万降兵,此等作为,有伤天和,非仁德之将所为。”
“若重用此人,恐非国家之福。”
赵高紧跟着就钻了出来,尖着嗓子附和。
“吕相国说得对啊!奴才也觉得,这白怀月,太像当年的武安君了。”
在场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赵高话里的意思。
这是在说白怀月功高震主,以后会成为第二个白起!
李斯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赵大人所言不无道理,武将势大,不利于朝局稳固,还请陛下三思。”
这下,大殿里彻底炸了锅。
“放屁!将在外征战,保家卫国,你们这些文官在后面捅刀子,算什么本事!”
“莽夫!只知打打杀杀,可知治国需要的是平衡!”
“平衡个屁!没有我们这些莽夫在前面顶着,胡人的马刀早就砍到你们脖子上了!”
文臣武将吵作一团,唾沫星子横飞,麒麟殿吵闹得和菜市场没什么两样。
嬴政冷眼看着下方的一切。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吕不韦他们怕的不是白怀月杀性重,怕的是一个不可控的武将新贵崛起,打破他们文官集团一手营造的权力平衡。
他想扶持白怀月吗?
想。
他甚至想直接把这小子提到朝堂中枢,让他做一根搅动风云的棍子。
可他也有顾虑。
这小子太年轻了,功劳又太大。
现在就把他推到风口浪尖,朝堂里那些明枪暗箭,够他喝一壶的。
嬴政不想自己看中的绝世猛将,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折损在这些阴谋诡计里。
就在殿内快要吵出真火的时候。
“报——”
“北疆八百里加急!”
一声高亢的呐喊从殿外传来,一个风尘仆仆的斥候冲进大殿,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漆信筒。
内侍连忙接过,层层转递,最后送到了嬴政手中。
嬴政捏开火漆,抽出里面的战报。
他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之前所有的烦躁和顾虑都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
“好!”
“好!”
“好啊!”
嬴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笑声在整个大殿中回荡,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下落。
下方争吵的臣子们全部闭上了嘴。
一个个噤若寒蝉,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们太了解这位帝王了。
嬴政大笑的时候,往往就是他要杀人的时候。
嬴政看着战报,心里头一次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个白怀月,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战争狂人,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再联想到自己的那两个儿子。
扶苏满脑子都是儒家那套仁义道德,迂腐不堪。
胡亥更是个不成器的东西,除了残暴无能,一无是处。
要是我儿子也像这白怀月一样,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嬴政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生子当如白怀月!
可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他脑海里闪过一张模糊的脸,一张女人的脸。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久违的刺痛。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重新坐回了王座,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帝王模样。
底下的臣子们还在小声议论,揣测着圣意。
嬴政被这嗡嗡声搅得有些心烦。
“都给朕住嘴!”
一声厉喝,如同平地惊雷。
“这里是麒麟殿,不是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