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番掷地有声的警告,如同寒潮过境,令整个猎场外围鸦雀无声,各国使臣皆屏息垂首,不敢与之对视。南诏与西夜众人更是面如死灰,心知此事绝难轻易善了。
就在这肃杀沉寂之时,清贵门第卫家的家主,亦是梁岁岁外祖父的卫老爷子,手持玉笏,缓步出列,向着御座躬身一礼,声音沉稳:“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心中困惑,斗胆请陛下允准,向南诏使团请教一二。”
皇帝目光微动,颔首道:“卫爱卿但问无妨。”
“老臣谢陛下。”卫老爷子直起身,转向阿依娜公主与西夜国师所在的方向,目光平和却带着历经世事的锐利,“老夫方才听闻阿依娜公主解释,之所以与梁家小女动手,乃是因为其身形与尔等搜寻的‘神秘女子’相似,故而行此试探之举。此理由,乍听之下,似乎……情有可原?”
他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探究,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出鞘利剑:“然,老夫心中着实好奇。既为试探,一名金丹武士出手,久战不下,尚可理解。何以再上一名金丹,见对方临阵突破,非但不收手反思,反而变本加厉,又增派两人,最终更是公主殿下与国师大人亲自下场,形成五名金丹围攻一名新晋金丹之局?”
卫老爷子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回荡在每个人耳边:“这,真的是试探吗?老夫愚钝,实在想不通,何等重要的试探,需要动用如此阵仗,步步紧逼,直至欲将人置于死地?还望公主殿下,为老夫解惑。”
这一问,直指核心,将阿依娜那苍白无力的“试探”借口,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不等阿依娜回答,卫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继续道:“再者,公主殿下在一旁观战良久,以你的眼力,难道还看不出梁家小女与那‘神秘女子’是否同一人吗?老夫虽未曾有幸得见那位神秘女子的风采,但听闻其能在寂幽山岭,于众多高手环伺之下连夺数宝,令诸位……铩羽而归。”
他措辞委婉,却让南诏西夜众人脸上火辣辣一片。
“如此实力,绝非寻常筑基巅峰所能企及,恐怕……金丹修士也未必能做到吧?”卫老爷子目光炯炯,“梁家小女在尔等围攻下,方堪堪突破金丹。其之前仅为筑基巅峰,与那神秘女子实力相差何止千里?公主殿下观看了这么久,难道还分辨不出?这试探,究竟意欲何为?南诏,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卫老爷子这番话,逻辑清晰,层层递进,彻底将“试探”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他话音甫落,梁胤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即也大步出列,面向御座,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与身为父亲的沉痛:“陛下!卫老所言,正是臣心中之惑!然,臣更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得到皇帝示意后,梁胤勐地转身,目光如电,直射阿依娜:“阿依娜公主!你口口声声试探,那我问你,筑基突破金丹,灵力交替之时,乃修士最脆弱之际,凶险万分!你为何偏偏选在此时加入战团?尔等五人,为何又在我女气息未稳之时,联手发出致命一击?这分明是下了死手,欲除之而后快!”
他声音激昂,带着悲愤:“我梁胤自问,自尔等使团踏入云煌之日起,恪尽职守,以礼相待,未曾有半分怠慢!我女岁岁,十年方归,在此之前与尔等素未谋面,更无仇怨!尔等究竟为何,要对她下此毒手?!”
梁胤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也最诛心的问题:“试探?试探了这么久,从宫宴到猎场,从一人到五人,还试探不出来吗?明眼人一看便知,我女之实力,与那能令尔等损失惨重的‘神秘女子’,根本是云泥之别!”
“既然如此,尔等仍不住手,反而趁其最虚弱之时,行此围剿绝杀之举!”梁胤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全场,“臣不得不怀疑!尔等找寻‘神秘女子’是假!借此为由,扼杀我云煌新晋的金丹修士,阻碍我云煌新生力量的诞生,才是真!”
“此等行径,是否可视为,南诏、西夜,意图断我云煌武道传承,损我云煌国本?!”
最后这一问,石破天惊!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或外交纠纷,而是直接上升到了国家安危与人才战略的高度!任何一个国家,对于扼杀本国天才、断送未来希望的行为,都绝对是零容忍!
果然,梁胤此话一出,高台之上的皇帝皇甫明璋,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场地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他之前虽震怒于南诏西夜的嚣张,但更多是出于维护国体与臣子。而梁胤此刻提出的质疑,却真正触及了一个帝王最敏感的神经——国之根基!
文武百官亦是群情激愤。
“梁尚书所言极是!”
“其心可诛!此风绝不可长!”
“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之前还试图为南诏西夜转圜的太子和三皇子,此刻也脸色发白,不敢再发一言。若真坐实了此等罪名,那便是死仇!
阿依娜公主被这接连而来的诛心之问,逼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西夜国师也是面色灰败,他知道,无论再如何狡辩,在南诏西夜确实理亏且行为过激的前提下,梁胤这顶“扼杀天才、损害国本”的大帽子,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掉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云煌皇帝最严厉的怒火与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