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笛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石蛮咬紧牙关,运转《蛮山诀》护住心神,星纹钢剑的金光在身前织成屏障,将最先扑来的魂魄弹开。那些魂魄被金光触碰,发出凄厉的哀嚎,却并未消散,反而像被激怒的蜂群,更加疯狂地涌上来。
“这些魂魄被骨笛锁住了,寻常手段伤不了它们!”苏振南挥刀劈开一只水尸的头颅,额头上布满冷汗,“石小哥,得先毁掉那骨笛!”
石蛮目光紧锁潭边巨石上的面具人,对方正闭着眼睛吹奏骨笛,手指在笛身上的锁链上轻轻滑动,每一次滑动,潭水里就会涌出更多的水尸。雪狼王喷吐的灵火能烧死水尸,却对无形的魂魄毫无办法,几只玄铁狼已经被魂魄缠上,眼神开始涣散,显然是被摄了心神。
“文轩兄,照顾好玄铁狼!”石蛮大喊一声,将养魂鼎抛给苏文轩,“用鼎护住它们!”
养魂鼎刚到苏文轩手中,鼎身就自动亮起红光,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护罩,将玄铁狼和苏振南也罩在里面。那些魂魄撞在护罩上,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再也无法靠近。
“好鼎!”苏振南又惊又喜,挥刀的底气足了几分。
石蛮趁机纵身跃起,星纹钢剑直指面具人。他知道,必须在对方操控更多魂魄前近身,否则一旦护罩被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死活。”面具人睁开眼睛,右半边脸的黑纹在笛声中扭曲蠕动,他左手猛地一扯骨笛上的锁链,潭水“哗啦”一声炸开,一条由无数水尸拼接而成的巨臂破水而出,带着腥风拍向石蛮。
石蛮在空中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巨臂,剑锋顺势划过锁链。“铛”的一声,锁链上迸出火星,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这锁链比看上去要坚硬得多,显然是用特殊材料炼制的法器。
“这‘镇魂链’是用修士的脊椎骨融的,专锁魂魄,斩不断的。”面具人冷笑,骨笛音调突变,变得低沉压抑,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语。
石蛮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浮现出幻象——父亲倒在血泊里,母亲的镇魂鼎摔得粉碎,黑风山的玄铁狼被魔气吞噬……这些画面真实得可怕,让他握着剑柄的手忍不住颤抖。
“心神失守了?”面具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骨笛再次拔高,“尝尝被魂魄啃噬的滋味吧!”
周围的魂魄突然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爪,带着尖啸抓向石蛮的眉心。就在这时,肩头的灵鸟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叫,金色的羽毛落满石蛮全身。那些幻象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迷雾,瞬间消散无踪,石蛮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多谢。”他摸了摸灵鸟的头,脚下七星步踏得更快,绕开鬼爪,直扑面具人。
面具人显然没料到灵鸟能破掉他的摄魂术,脸色微变,骨笛指向石蛮,镇魂链如同活蛇般窜出,缠向他的脚踝。石蛮早有准备,剑光反撩,不是斩向锁链,而是直逼面具人的手腕!
这一剑又快又急,面具人仓促间只能收回骨笛格挡。“铛”的一声,星纹钢剑与骨笛碰撞,震得面具人后退两步,吹奏的节奏顿时乱了。
就是现在!
石蛮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星纹钢剑上。“爹,借您当年的血气一用!”
剑身的镇魔纹瞬间暴涨,金光中竟浮现出父亲的虚影,手持巨锤,与石蛮的剑势融为一体,对着面具人狠狠劈下!这是《蛮山诀》中记载的“血契技”,以自身精血沟通先祖或至亲的意志,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代价是事后会虚弱三天。
面具人脸色剧变,再也维持不住镇定,双手握住骨笛,将所有镇魂链都挡在身前。“魔阵·万魂噬天!”
无数魂魄在锁链上凝聚,形成一张巨大的黑网,与金光碰撞在一起。整个山坳都在震动,潭水掀起滔天巨浪,连养魂鼎的护罩都在剧烈摇晃,苏振南父子死死顶住护罩,脸色苍白如纸。
“咔嚓——”
一声脆响,镇魂链竟被金光劈断了三根!面具人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握着骨笛的手微微颤抖。他显然没料到,石蛮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
石蛮也不好受,血契技的反噬让他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但他知道不能停,一旦给对方喘息之机,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他咬紧牙关,剑势再进,金光中的父亲虚影愈发清晰,巨锤挥下的气势让山坳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你赢不了的!”面具人发出疯狂的嘶吼,猛地将骨笛插入自己胸口,“我与万魂共生,你杀了我,它们也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骨笛没入胸口的瞬间,他全身的黑纹突然亮起,无数魂魄从潭水里涌出,钻进他的身体。面具人的体型开始膨胀,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丈余高的魔影,镇魂链如同血管般缠绕全身,看着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受死!”魔影咆哮着,一拳砸向石蛮。拳风带着无尽的怨念,所过之处,树木瞬间枯萎,地面塌陷出深坑。
石蛮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力气注入星纹钢剑。他想起父亲日记里的最后一页:“镇魔纹的终极,是与所护之物共鸣。”
他看向养魂鼎的护罩,看向苏振南父子坚定的眼神,看向雪狼王和玄铁狼们的身影,看向肩头不离不弃的灵鸟……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心底涌起,与剑上的金光交融在一起。
“我守护的,从来不是自己!”
石蛮的声音响彻山坳,金光与养魂鼎的红光突然交汇,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光柱所过之处,那些疯狂的魂魄突然平静下来,露出安详的面容,它们不再攻击,反而围绕着光柱旋转,像是在朝拜。
魔影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在光柱中寸寸瓦解,镇魂链断裂成无数碎片,骨笛从他胸口飞出,在空中化为灰烬。面具脱落,露出一张与林岳、李玄真都有几分相似的脸——左半边脸刻着青玄宗的标记,右半边脸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
“为什么……又是石家……”这是面具人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
光柱散去,深潭的水变得清澈见底,那些被囚禁的魂魄在水面盘旋一周,对着石蛮深深一拜,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夜空中。养魂鼎从苏文轩手中飞出,落在石蛮面前,鼎身的裂缝彻底愈合,红光流转,竟比之前更加温润。
石蛮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前,他仿佛看到父亲的虚影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渐渐消散在风中。
“石小哥!”
“石蛮!”
苏振南父子和雪狼王急忙围上来,灵鸟落在石蛮胸口,用体温温暖着他冰冷的身体。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山坳,落在养魂鼎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深潭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有过杀戮,只有潭边散落的镇魂链碎片,证明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苏文轩背起昏迷的石蛮,苏振南拄着刀在一旁护卫,雪狼王和玄铁狼们警惕地环顾四周。他们慢慢走出黑龙山,朝着望溪镇的方向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养魂鼎的底部,悄然浮现出一行新的纹路,与封魔鼎、镇魂碑上的镇魔纹隐隐相连,像是一把钥匙,正在慢慢打开尘封的过往。
而在青州更深处,一座隐藏在云雾中的魔宫里,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影看着水镜中消散的面具人,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骨笛残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石家的小子,比你爹有趣多了……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