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比万蚁噬骨更甚!仿佛有无数滚烫的钢针在骨髓里搅动、穿刺,又像有无数冰冷的毒蛇在经脉里游走、啃噬。
极致的灼热与极寒在体内疯狂拉锯,将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置于地狱的熔炉与寒狱之间反复煅烧、冰封。
剧烈的痛苦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头发,眼前阵阵发黑。
每一息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半个时辰,如同在地狱里煎熬了百年。
当我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从浴桶里爬出来时,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但奇怪的是,痛苦褪去后,身体深处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轻快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一角。
这样的酷刑,日复一日。
白天,我依旧在千金指导下进行着枯燥而艰难的引气练习。身体在药浴的反复蹂躏下,似乎确实坚韧了那么一丝丝,对周围稀薄灵气的感知,也仿佛被磨去了些许蒙尘,变得敏锐了一分,但进步依旧缓慢得令人绝望。
柳清羽的嘲讽和针对变本加厉,仿佛我每一次在引气上微不足道的进步,都是对她地位的挑衅。
剑术课被取消的消息传开后,“废柴”、“关系户”的标签更是牢牢贴在了我身上。
然而,洗髓药材的杳无音信,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每当夜深人静,淬体的痛苦让我辗转难眠时,那晚江止与千金的对话就会清晰地回响在耳边——“月魄草”、“千年寒玉髓心”、“七叶凤凰花”……这些名字如同魔咒,带着绝望的希望。
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痛苦煎熬与无望等待,几乎要将我最后一点心志彻底磨平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裹挟着强烈的诱惑,猝然降临。
那天,淬体后的剧痛尚未完全平息,我虚弱地靠在床头喘息。
周子瑜像往常一样送来温补的汤羹,但神色间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和……欲言又止。
“宁姑娘,你……还好吗?”他放下食盒,目光落在我苍白汗湿的脸上,满是担忧。
“还……死不了。”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周子瑜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打开食盒,而是沉默地站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他似乎在做着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眉头紧锁,眼神在担忧和某种决绝之间挣扎。
他左右看看,确认无人,才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告密的紧张:“宁姑娘,我……我今日无意中听到宗主和几位长老议事……是关于……关于洗髓所需药材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瞬间忘记了疼痛,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他:“药材?有消息了?”
周子瑜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满是焦虑和愤慨:“宗主说,派出去寻找‘月魄草’和‘七叶凤凰花’的队伍都无功而返!北域寒渊那边更是传来消息,说守护‘千年寒玉髓心’的寒冰兽不知为何狂暴异常,看守弟子伤亡惨重,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靠近采集!宗主他也无可奈何,只说此事只能暂且搁置,等连长老回来再想办法,或者……另寻他法。”
“搁置?!”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吗?等连亦铭?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另寻他法?还有什么他法?!
巨大的失望几乎将我淹没,身体因为情绪激动和残余的药力而微微发抖。
“宁姑娘,你别急!”周子瑜连忙安抚我,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我……我还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什么消息?”
“我偷听到一位负责看守典籍阁的师兄和另一位师兄私下议论,”周子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神秘,“他们说,其实……其实宗门并非没有替代的线索!只是那些地方太过危险,宗主不愿让核心弟子去冒险!”
“危险的地方?什么线索?”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说,”周子瑜凑近了些,呼吸都急促起来,“《百草图谱》残卷里记载,在宗门西南三百里外的‘迷踪谷’深处,每逢月圆之夜,阴气汇聚之地,有极大可能伴生着品质极佳的‘月魄草’!还有,在靠近东边凡人国度的‘栖凤山’绝壁之上,据说曾有七叶凤凰花的踪迹!至于寒玉髓心……看守典籍阁的师兄说,其实紫霄峰寒玉池底的‘万年玄冰层’深处,必然有更精纯的髓心凝结,只是……只是需要特殊的破冰法器才能取到,而那法器……好像被青鸢长老收在紫霄峰的秘库里!”
他一股脑说完,紧张地看着我:“宁姑娘,这些都是我偷听来的,不知真假!你可千万别冲动!那些地方都太危险了!迷踪谷终年迷雾,据说有妖兽出没;栖凤山绝壁陡峭无比,凡人难攀;紫霄峰秘库更是守卫森严……宗主和长老们不去取,肯定是有道理的!你千万别……”
周子瑜后面劝阻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迷踪谷!栖凤山!紫霄峰秘库!
月魄草!七叶凤凰花!万年玄冰髓心!
危险?当然危险!但比起永世只能为废柴的绝望,这点危险算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迅速成型,并且如同野火般燃烧起来!他们不去取?怕危险?那我自己去!为了洗髓,为了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周子瑜,”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让他吃了一惊,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的,谢谢你!”
此刻,他在我眼中,就是绝境中送来唯一生路的恩人。
“宁姑娘!你……你不会真的……”周子瑜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悔”,仿佛在懊恼自己多嘴。
“放心,我有分寸。”我松开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但心中的计划已经疯狂转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