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摄政王府。
当萧墨玄第一次收到了“秦歌”的六百里加急时,距离上一封来自北境密信已经过了月余了。他心潮涌动,将人打发下去之后,迫不及待的拆开密函,看看“秦歌”给他带什么样激动人心的消息。
打开密函后,他用药水显影,仔细阅读起那两封密函。
看到关于限定贸易管控策略的阐述,让他眼中异彩连连。“饿不死,也吃不饱”,这七个字看似简单,却将政治谋略与商业手段结合得淋漓尽致。
这已不仅仅是商人思维,而是深谙制衡之道的政治家手腕。秦歌对人心、对局势的洞察和掌控,再次让他感到惊艳。此策若执行得当,北蛮之患,至少可保北境五年到十年太平!
当他展开那两份贸易协定书副本时,纵然是以他的城府,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用力,捏紧了那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纸张。
协议条款清晰,部落印记赫然在目!
这不仅仅是两份贸易合同,这可是大虞朝多年来,首次在边境危机中,不但没有损耗民力物务,反而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大虞朝最缺乏的战略物资——马匹。
贸易条款中明确提到,北蛮两部每年会为大虞朝提供2万匹战马,年景好的话,可以涨到5万匹!秦歌已经实际上把北蛮变成了大虞朝的养马基地!
虽然目前主导方是秦歌的商队,但秦歌的商队就是他和朝廷在民间的代表!而且协议中已埋下了来年扩大互市的伏笔,这相当于为朝廷日后正式开设官营互市,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且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北蛮方面的阻力!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大虞可以通过相对稳定的商业渠道,获取北地的良马、皮毛、药材等稀缺物资,同时输出茶叶、丝绸、瓷器等,这些东西滋长北蛮的贵族的奢靡之风,时间长了,不但能削弱北蛮的战争潜力,还能增强大虞的经济实力和战略储备。
这是一条活水,足以滋养北疆,惠及全国。
“好!好!好一个秦歌!”萧墨玄忍不住抚案赞叹,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竟能于刀兵将至之际,谈笑间化干戈为玉帛,更为我大虞争得了韬光养晦的时间!
此等奇才,古之弦高救郑、鲁仲连义不帝秦,亦不过如此!”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清瘦的“少年”商人,如何在虎狼环伺的北蛮王帐中,从容不迫,挥洒自如,以三寸之舌,可抵百万雄兵。
这份胆识,这份智慧,这份力挽狂澜于既倒的能力,遍观朝堂,无人能及!
崔佑璋恰在此时进来,见到萧墨玄脸上罕见的振奋之色,忙问缘由。萧墨玄将密函递给他,崔佑璋看完,亦是目瞪口呆,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秦歌非同凡人!王爷,这可是不世之功啊!若非他不愿济身朝堂,单凭她这引起年立下的功绩,就是封侯拜相亦不为过!”
萧墨玄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协定书上,眼神深邃。秦歌自己不愿济身朝堂,所以无法公然为他加官进爵,也不能明面上对他有什么封赏,但这次他必须要给他奖励!
秦歌不要是他知进退,如果他毫无表示,那就是他苛待功臣了!但他得好好想想赏他些什么,才能让他高兴!
“佑璋。”萧墨玄沉声道:“立刻以兵部和户部的名义,拟一道嘉奖令,表彰秦氏商行在此次北境危机中,协助朝廷稳定物价、筹措军需之功,赐‘义商’匾额,并给予其商队今后在北境及部分官道通行之便利。明面上的奖赏,需得风光。”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另外,你把本王名下的两座矿山送给他!以……本王私人名义,送给他。告诉他,这是他应得的。”
他要用这种方式,既抬高了秦歌的身份,又给予其实质的、远超寻常的回报和认可。
“是!王爷英明!”崔佑璋心领神会,他也为好友能立此奇功并得到王爷如此看重而感到高兴。
萧墨玄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北方。朔风城的捷报,如同吹散阴霾的春风,让他心中豁然开朗。
秦歌即将返京,他期待着与这位屡创奇迹的“少年”再次相见。大虞朝有了此人,或许,真的能迎来一番不同的气象。
他心中那个关于变革、关于强盛大虞的蓝图,似乎因为此事的成功,而变得更加清晰和可能。
三日后,大朝会。
萧墨玄一身玄色亲王蟒袍,端坐于御座之侧,神情肃穆。当殿中御史唱喏“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后,他缓缓起身,手持一份奏章,声音清越而沉稳地公布了来自北境朔风城的“捷报”。
他虽没有提及“秦歌”的名字,只言是朝廷密使与北蛮两部达成了前所未有的贸易协定。但朝堂上有很多人都知道,秦歌实际上是摄政王最重要的幕僚之一!
当“每年两万匹、上限五万匹战马”、“限定贸易管控”、“不费朝廷一钱一银而解边患”等关键信息逐一抛出时,原本肃静的朝堂顿时如同炸开了锅。
文官队列中,户部尚书首先出列,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天佑大虞!此乃不世之功!以此法羁縻北蛮,我国库岁省军费何止百万,更能得良马充实边军,实乃利在千秋!”
兵部官员更是喜形于色,战马一直是制约大虞骑兵发展的瓶颈,此协议若能持续,大虞铁骑重现昔日荣光指日可待。
然而,在一片赞誉声中,以丞相李嗣源为首的一部分老派世家的重臣,却面露忧色。李嗣源颤巍巍出列,沉声道:“王爷,此策虽佳,但以商贾手段御敌,有损朝廷威名。
且若北蛮反复,或那执行此策的‘密使’尾大不掉,恐生新的祸端。且如此大利,尽归于一商贾之手,于国体何存?”
萧墨玄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嗣源,淡然却不容置疑地回应:“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北境烽火暂熄,百姓得以休养生息,朝廷赢得积蓄国力之机,此乃大局。
至于执行之人,忠心可鉴,朝廷自有掌控。李相多虑了。”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压下了明面的反对,但殿中某些闪烁的眼神却预示着暗流并未平息。这凭空出现的“密使”和其背后展现的能力与获得的巨大利益,显然触动了不少人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