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映溪乘着马车穿过京城繁华的街道,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她靠在软垫上,思索着陈大有的安排。此人若真如他所言擅长海战,那对她未来的计划将大有助益。只是要将他引荐给那人,还需谨慎行事。
车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她的思绪。
“公子,前面就是天上人间了,但门口好像聚了不少人。”墨雨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杨映溪掀开车帘一角,只见她那间京城最负盛名的娱乐场所门前,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正与门口的护卫推搡,地上还散落着被撕碎的帐幔。
“停下,我走过去。”杨映溪吩咐道,戴上帷帽下了马车。
天上人间自开业以来已经成为京城最有名气综合性的娱乐场所,也是她收集情报、结交权贵的重要据点。这里装修奢华,服务周到,规矩也严明,向来少有闹事者。
“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敢拦我?”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正指着护卫的鼻子大骂,他面色潮红,显然已经喝了不少酒。
“赵公子,不是小的不让您进,是您今日已经砸了两间雅室,伤了三个服务员了。按照咱们天上人间的规矩,您今日不能再进去了。”护卫头领不卑不亢地回答。
“放屁!我赵明德在京城什么地方不能进?你这破店也敢拦我?”那公子哥猛地推了护卫一把,“叫你们东家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敢立这种破规矩!”
杨映溪微微皱眉。赵明德这名字她听说过,吏部侍郎赵启年的独子,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她原本不想亲自处理这种小事,但既然对方点名要见东家,她也不好再回避。
“怎么回事?”杨映溪压低嗓音,走上前去。她常年女扮男装,声音和动作都是经过特意训练,看起来就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公子。
护卫头领一见是她,立刻躬身行礼:“东家,赵公子喝多了,在店里闹事,按规矩今日不能再进,但他不肯离去。”
赵明德转过身来,眯着眼打量杨映溪:“你就是这破店的东家?看着怎么像个没长毛的小子?”
周围几个赵明德的同伴哄笑起来。杨映溪面不改色,平静地说:“赵公子既然看不上我这小店,何必非要进来?”
“你!”赵明德被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少废话!今日我偏要进,看谁敢拦!”
他说着就往里冲,护卫刚要阻拦,却被杨映溪抬手制止。
“让赵公子进去。”她淡淡地说,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既然赵公子看不上小店的规矩,那从此以后,天上人间不欢迎赵公子及其同伴。今日是最后一次招待,请好好享受。”
赵明德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天上人间是京城最时髦的场所,若是被明令禁止进入,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爹是谁吗?”赵明德咬牙切齿地问。
“当然知道,赵侍郎为人正直,朝野皆知。”杨映溪语气依然平静,“想必赵侍郎也不会赞成公子在外借他的名头欺压商户。若是此事传到令尊耳中……”
赵明德脸色一变。他父亲确实常常告诫他不可仗势欺人,若是知道他在外这般行径,定会重罚。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来,车上下来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众人一看,竟是京兆府少尹李文远。
“这里发生何事?”李少尹皱眉问道。
赵明德如同见到救星,忙上前道:“李大人来得正好!这店东欺人太甚,竟要禁止我进入!”
李少尹却先向杨映溪微微颔首,这才转向赵明德:“赵公子,天上人间是合法经营,有权决定接待哪些客人。不如这样,今日你先回去醒醒酒,改日再来?”
赵明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少尹明显偏袒店东,这让他更加恼怒:“好啊!你们官商勾结,欺压百姓!我要告诉我爹!”
“赵公子慎言。”杨映溪的声音冷了下来,“李大人公正执法,何来勾结之说?倒是公子今日毁我财物,伤我员工,按律该当赔偿并受杖刑。若是公子觉得不服,不如我们现在就去京兆府理论理论?”
她向前一步,面色冷峻,常年独当一面的他,身量虽然不如男子高大,但气势逼人:
“正好我也想请教赵侍郎,朝廷命官子弟欺压商户,该当何罪?”
赵明德被问得哑口无言,酒也醒了大半。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不该惹的人。从前就听说过这家天上人间背景深厚!
所以天上人间的东家见到官员也从来都是不卑不亢,连李少尹都对他礼让三分,想必背后有不小的靠山。
“今日……今日是我喝多了。”赵明德终于软了下来,“损失多少,我赔就是。”
杨映溪这才语气缓和:“既然赵公子知错,那便按实际损失赔偿即可。希望公子记住,天上人间欢迎所有客人,但必须守这里的规矩。”
她转身对护卫说:“清点损失,按价索赔。之后帮赵公子叫辆马车,送他回府。”
处理完这场风波,杨映溪请李少尹进入内室。
“今日多谢李大人为我解围。”杨映溪笑道,“令堂近来身体可好?”
“托公子的福,家母用了您送的补品,咳嗽好多了。”李文远感激地说。
原来杨映溪早已通过精准的人情投资,在京城织就了一张关系网。李文远之所以出面解围,是因为杨映溪曾帮他解决了母亲久治不愈的咳疾。
送走李少尹后,杨映溪来到天上人间顶层的套间。这里视野极佳,可以看到半个京城。
“墨雨,去查一下,赵明德今日为何单独来此闹事。”杨映溪吩咐道。她直觉这事不简单,赵明德虽是纨绔,但以往都有同伴相随,今日独自前来闹事,有些反常。
而且,京城的人都知道,天上人间进出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在这里闹事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不到一个时辰,墨雨就带回消息:赵明德最近赌债高筑,可能是想借闹事敲诈一笔;也有人看见他前日与成王府上的人接触。
“成王爷?”杨映溪眯起眼睛。当今圣上年幼,成王爷是他的一个王叔,这位王爷一直很低调啊。
天上人间作为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自然成了各方势力的眼中钉。
“加强戒备,特别是内院一些隐秘的地方。”杨映溪命令道。
处理完这些事务,已是黄昏时分。杨映溪站在窗前,望着落日余晖中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