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长街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今日天气不错,去巡视完商铺的秦歌,突然起了兴致想去街上转转,想体会一下年前京城街头的繁华。
他一袭青衫,手持折扇,步履从容地穿过熙攘的人群,墨雨一既往的沉默的跟在她身旁。
他因为身份的关系,所以为人一直很低调,所以在京城虽然有很多人知道京城有一个近年崛起的新晋富豪秦公子,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更没有知道这位神秘的秦公子其实是个女儿身。
“小墨雨,现在是有点过年的味道了,到底是京城天子脚下,百姓的生活总归富足一些,今年置办年货的百姓明显比去年多了。”
“嗯。”墨雨点头应和。杨映溪已经很习惯墨雨这种了断式聊天法!
这时街角一处的骚动吸引她的注意力,几个市井无赖正围着一身粗布的女子哄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哟,这不是侍郎家的千金吗?怎么沦落至此?”
“什么千金,不过是个失了贞洁的破鞋!”
“装什么清高,陪爷几个玩玩又如何?”
那女子低着头,长发遮面,双手紧紧攥着破旧但是依然干净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却始终挺直脊背一言不发。一阵风吹过,扬起她散乱的发丝,露出一张素白干净清秀的侧脸。
杨映溪的脚步猛然顿住。是她!那张脸成熟了许多,她依然认得——户部侍郎之女,范芷琪。
几年前,她还没有假死脱身,依然是丞相府里不被重视的庶女,她们曾在自家的赏花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在那些贵女当中,为数不多的向她释放过善意的人。
那时的范芷琪明媚如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如今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住手!”杨映溪清冷的声音划破喧嚣。
无赖们回头,见来人身着锦缎,气度不凡,顿时收敛了几分。
“这女人不干净,我们替天行道,公子还是莫管闲事为好。”为首的壮汉强作镇定。
杨映溪冷笑一声:“一群只会欺软怕硬的混账东西,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女子,也配称替天行道?”她向前一步,目光如刀,“马上给我滚,不然马上送你们去见官。”
说完她故意不经意的露出了摄政王府的腰牌,在她的字典里‘狗仗人势’从来不是什么贬义词,能借势那是她的本事。
那些人本来就看他一身锦衣华服就有点心里发怵,再看到她不经意亮出的腰牌,这几个人里面有两个也是官家公子,一看那腰牌,马上拉着人做鸟兽散。
杨映溪走近那女子,轻声道:“这位姑娘住哪里,我派车送姑娘过去。”
范止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愕与紧张,随即强自镇静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吟:“多谢公子,不必了。”
“姑娘不必害怕,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拿着这块玉佩,去京南的云溪慈济院,找方妈妈,就说是秦公子让你过去的。那里会专门为孤身女孩提供庇护!”
许久不曾感受过善意的范芷琪,震惊又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对上那双真诚又干净的眼睛,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与信任感!
许久已经不敢相信人的范芷琪,竟然直觉的觉得眼前的人可以信任!
“敢问这位公子为什么愿意帮我?”范芷琪还是警惕的问。
“你曾经帮助过我的一位故人,今日就算回报吧!”杨映溪给出了一个的答案。
“故人?敢问是哪位故人?”范芷琪有些疑惑,但也有点相信了,因为她从前确实力所能及的帮助过很多人。
“不必挂怀,她已经过世了,她并不希望这世上有人再记得她!她曾经告诉我,这世间女子生存本就艰难,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能伸手拉一把的时候不要吝啬。如果你还是不放心,可以先去打听一下云溪慈济院……”杨映溪安慰的说道。
电光石石之间,范芷琪想了一个身影,柔弱但却总有一种看透世事的不属于自己年龄的沧桑感!她曾经与她说过同样的话。
“不是,秦公子,我不是怀疑,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敢问那位故人可是姓杨?”
杨映溪并没有直接的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不重要,她只是世间一过客,并不想让世人记得她!”
范芷琪本就聪慧,猜到是谁也并不奇怪,此时她再打量眼前的秦公子时,眼里有了一丝探究,而秦公子那双干净真诚的眼睛,渐渐的与记忆中的故人渐渐重叠。
杨映溪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马车,作了个请的姿式,范芷琪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满是自卑与抗拒:“我名声有污,与公子同行会连累公子的。”
杨映溪心中一痛。曾几何时,这位侍郎千金是何等自信明媚,如今却被摧折至此。
“胡说,我相信你,清者自清。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换个地方慢慢说说你的遭遇,或许我可以帮到你。”她马上打断范芷琪自轻的言语。
久违的善意,让范芷琪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她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胡乱的擦了擦眼泪,伸手扶住了眼前的“秦公子”伸出的手臂,随着他上了马车!
秦歌为了表示避嫌,与车夫坐在了外面。
到了城南的慈济院,方妈妈一见是秦歌亲自送来的人,马上让人安排房间。
杨映溪让下人为范芷琪准备沐浴,同时派人去请了一个大夫过来候着!
沐浴更衣后,范芷琪穿着干净的衣裳,坐在暖阁中,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神情仍有些恍惚。杨映溪静静坐在对面等待大夫为她诊脉。
“公子不用担心,这位姑娘只是从前受了外伤,一直没有根治彻底,加之流产后没有好好休养内里有些亏虚,以后好好调养身体就会恢复的。”大夫温合的说着。
“好的大夫,麻烦您开方子吧!来人,跟着先生去抓药!墨雨你让人回府里,去库房里取两盒玉痕膏过来!”
“范小姐,您先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和方妈妈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在慈济院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多谢公子。”范芷琪郑重的上前行了一礼!既然故人不愿意以真实身份相认,她自然不会戳破那层窗纸!聪明人之间心知肚明就好。
“不必多礼,现在范小姐愿意与在下说一下你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