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冰屑,刮在人脸上如同刀割。离开霜冻堡后,端木云随着人流,一路向北。越是前行,空气中的寒意越是刺骨,灵气也越发狂暴,但修士的身影却越来越多。有的驾驭着闪烁着灵光的飞梭,有的乘坐着被驯化的巨大雪熊或冰狼拉动的橇车,更多的则是凭借身法在雪原上疾驰。所有人的目标都只有一个——冰渊秘境入口。
数日后,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景象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条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冰川裂隙,仿佛整个北境冰原被天神用巨斧狠狠劈开。裂隙宽达千丈,向下望去,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幽暗深邃,阵阵蓝色的寒潮如同实质的喷泉,从裂隙深处汹涌而出,带着混乱的空间涟漪,使得周围的景象都微微扭曲。一股源自天地本身的威压笼罩着四方,让人心生渺小之感。
裂隙边缘,此刻已经聚集了黑压压数百名修士,依照所属势力,自然地划分出几个区域。
最为显眼的是三大势力:
冰焰阁弟子身着蓝白服饰,聚在一处,身前摆放着各种阵盘法器,显得井然有序,副阁主司徒寒负手而立,目光扫视全场,看到端木云时,微微颔首示意。
黑冰崖的人则是一身黑衣,煞气腾腾,占据了一块突出的冰崖。厉无锋站在最前,眼神怨毒地盯着刚刚抵达的端木云,他身旁,一位身着黑袍、面容枯槁、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老者,其身上散发出的金丹巅峰威压,让周围空气都似乎凝固了几分,正是黑冰崖此次带队的长老,厉血煞。
雪狼团成员则穿着杂色的皮袄,但行动间默契十足,如同真正的狼群,队长石震山抱臂而立,神色沉稳,打量着各方势力。
除此之外,便是数量最多的散修和小门派联盟,他们聚在一起,人数虽众,却显得有些杂乱,彼此间眼神交织,充满了警惕与算计。
端木云的到来,无疑是在这锅即将沸腾的油中滴入了一滴水。各方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这个独行者身上。好奇、探究、忌惮、杀意……种种情绪交织。端木云面色平静,选了一处相对空旷的边缘地带站定,他能感觉到厉血煞那冰冷的神识在自己身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恶意。他也看到了独自站在散修边缘、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冰叟,对方也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几乎要凝结成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入口开启的那一刻。
正午时分,当惨淡的日头(如果有的话)升到最高点,裂隙深处的空间波动达到了极致!那道原本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冰蓝色光幕,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狂闪,紧接着,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轰然破碎!化作漫天飞舞的冰晶光点!
一个直径约十丈、内部幽深旋转、散发着足以冻裂灵魂的极寒气息的洞口,赫然出现在裂隙崖壁之上!
“秘境开了!冲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压抑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三大势力的弟子在首领的带领下,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率先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入洞口。散修和小势力的人群则爆发出一阵骚动,争先恐后地涌向入口,生怕慢了一步机缘就被他人夺走。期间难免发生碰撞摩擦,甚至有人暗中出手,引发小规模混乱,惨叫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
端木云并没有急于冲在最前面。枪打出头鸟,秘境初开,情况不明,贸然冲进去很可能遭遇未知危险。他冷静地观察着入口的稳定性,以及第一批进入者是否传来异常波动。直到人流高峰稍过,他才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并不起眼却迅捷无比的剑光,后发先至,在几个试图阻挡他的散修惊愕的目光中,轻松掠过,没入了那旋转的幽深洞口。
穿过入口的刹那,一股强大的空间撕扯力传来,同时是难以形容的极致寒冷,仿佛连思维都要被冻结。端木云体内星枢剑元自动加速运转,体表一层微不可察的银绿色辉光闪烁,轻易便将所有不适感抵消。
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这是一个完全由冰雪构成的世界。天空是压抑的灰蓝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无尽的冰晶悬浮,反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光芒,提供着可怜的照明。脚下是坚硬光滑、不知有多厚的玄冰,远处是连绵起伏、如同利剑般直插灰暗天空的冰山。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冰煞之气,灵气虽然浓郁得惊人,但其阴寒属性对非冰系修士极不友好,需要耗费更多灵力来抵御寒意和炼化灵气。
先他一步进来的修士们早已不见了踪影,想必是朝着各自认为有机缘的方向探索去了。端木云根据冰叟之前模糊提及的“玄冰紫莲生长于至寒至阴之地”的线索,感受了一下空气中寒气的流向,选择了一个寒气明显更重、但地势更为险峻偏僻的方向,展开身法,疾驰而去。
秘境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广阔,飞行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周围已经看不到其他修士的踪迹。途中,他遇到了一群由精纯冰煞之气凝聚而成的狼形生物——冰原狼兽。这些狼兽通体半透明,獠牙利爪泛着寒光,无声无息地从冰面上浮现,眼中跳动着幽蓝的火焰,朝着端木云扑来,口中喷出的寒气让空气都凝结出冰霜。
端木云正好试试新炼制的符箓。他手指一弹,一张“星辉破煞符”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作一片绚烂如同星河的银色光点,飘飘洒洒地落下。光点触及冰原狼兽,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狼兽仿佛被泼了强酸,形体迅速扭曲、模糊,发出无声的嘶嚎,几个呼吸间便彻底消散,重归为精纯的冰煞之气。
“效果不错。”端木云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前行。沿途他也发现了几株散发着微弱灵光的冰系草药和一些埋藏在浅层冰下的奇异矿石,他谨慎地用玉盒和特制工具采集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当他进入一片地形复杂的区域时,四周矗立着无数奇形怪状、如同森林般的巨大冰柱时,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警兆!
几乎就在警兆升起的同一时间,异变陡生!
嗡——!
一座覆盖了方圆数百丈的冰蓝色光罩骤然亮起,将端木云完全笼罩在内!光罩上符文流转,引动此地浓郁的冰煞之气,瞬间,阵内的温度暴跌到一个可怕的程度,连端木云的护体剑元都感到了一丝滞涩!无数尖锐的冰棱和由煞气凝聚而成的无形风刃,从四面八方、毫无死角地激射而来!同时,一股强大的压制力作用在他的神识上,让他的感知范围大幅缩小,身体动作也变得迟缓!
“哈哈哈!端木云!本少主等你多时了!这玄阴冰煞大阵的滋味如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厉无锋嚣张而得意的声音从阵外传来。只见黑袍长老厉血煞面无表情地站在主阵眼位置,双手掐诀,操控着大阵。厉无锋和另外四名黑冰崖弟子则分布在阵法四周,不断向阵法中输入煞气,加固阵法,并发出远程攻击干扰端木云。
端木云眼神一寒,果然来了!他并未慌乱,星殒剑瞬间出现在手中。
“星月,辉映!”
一声低喝,端木云不再压制体内的星月辉光!璀璨夺目的银绿色光芒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在这冰蓝的牢笼中点燃了一轮炽热的太阳!辉光所至,那些激射而来的冰棱和煞气风刃如同遇到了克星,威力锐减,甚至许多尚未靠近就被净化消散!阵法的压制力也为之一松!
“什么?!”阵外的厉无锋笑容僵在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厉血煞浑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但手上法诀更快,阵法运转更加狂暴,更多的冰煞之力被抽取,凝聚成更强大的攻击,同时他冷哼一声:“雕虫小技!看你能撑多久!”
端木云身处阵中,星枢剑法施展到极致。他的身形如同鬼魅,在密集的攻击中穿梭,剑光点点,如同夜空繁星,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点在阵法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使得整个大阵光芒乱闪,摇摇欲坠。
“全力出手!杀了他!”厉血煞厉声喝道,他看出端木云的意图是想破阵,不能再拖延。他亲自出手,祭出一柄通体漆黑、缠绕着浓郁煞气的冰剑,剑身一震,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带着侵蚀神魂的尖啸,直刺端木云后心!这一剑狠辣刁钻,时机把握得极准,正是端木云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
然而,端木云仿佛背后长眼,在黑色冰剑及体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星殒剑划出一道玄妙的圆弧,不偏不倚地点在黑色冰剑的剑尖之上!
叮!
一声清脆至极的鸣响!火星四溅!
厉血煞只觉一股精纯而霸道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手臂微微发麻,心中更是骇然:“此子剑元竟如此凝练!”
端木云借力飞退,眼中寒芒大盛:“破阵,就在此时!”
他体内剑元疯狂涌入星殒剑,剑身之上的星月光辉凝聚到极致,整个人与剑合而为一,化作一道撕裂一切的璀璨剑芒——星陨·破军!
这一剑,凝聚了他对星辰陨落、一往无前意境的理解,将全部力量集中于一点!
咻!
剑芒如同流星经天,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悍然撞击在阵法光罩能量流转的一个细微滞涩之处!
咔嚓……嘭!!!
如同玻璃破碎,整个玄阴冰煞大阵发出一声哀鸣,冰蓝色光罩瞬间布满了裂痕,然后轰然炸开!恐怖的能量反噬如同潮水般涌向主阵的厉血煞!
“噗!”厉血煞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后退,脸色瞬间苍白。
阵法被破,那四名负责辅助的黑冰崖弟子暴露无疑!端木云剑势不停,身随剑走,如同虎入羊群!剑光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空中划过数道优美的弧线!
“不!”
“少主救……”
惨叫声戛然而止!
四颗头颅冲天而起,鲜血尚未喷出就被极寒冻成冰晶!四具无头尸体僵硬地倒在冰面上。
厉无锋眼睁睁看着四名同门瞬间毙命,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他尖叫一声,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早已藏在手心的一枚血色玉符!
嘭!
一团血雾爆开,厉无锋的身影化作一道血光,速度激增数倍,不顾一切地朝着秘境深处亡命飞遁,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端木云并未立刻追赶,他悬浮在半空,微微喘息。连续爆发,尤其是最后那式“破军”和硬接厉血煞一击,消耗了他近半剑元。他冷冷地看向受了反噬之伤的厉血煞。
厉血煞看着弟子惨死,少主遁逃,又惊又怒,彻底疯狂!“小杂种!我要你偿命!”他嘶吼着,猛地一拍胸口,喷出一口精血,血液在空中燃烧,化作诡异的黑色符文融入他体内!
霎时间,厉血煞的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皮肤表面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黑色冰甲,指甲变得尖长乌黑,双眼完全被血色充斥,气息疯狂攀升,竟然暂时突破到了接近元婴初期的层次!施展的正是黑冰崖禁术——玄煞冰魔体!
“死!”魔化后的厉血煞舍弃了飞剑,双爪撕裂空气,带着滔天的煞气和刺耳的魔音,朝着端木云当头抓下!这一击,威力远超之前!
端木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他眼神中的战意却更加高昂!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剩余的剑元毫无保留地注入星殒剑,同时全力引动辉光之力,甚至尝试沟通这秘境中那稀薄却存在的星辰之力!
“星枢……裁决!”
他使出了目前掌握的最强一剑!星殒剑仿佛化作了审判之剑,一道煌煌如日、蕴含着星辰秩序与辉光净化意志的磅礴剑光,迎向了那双魔爪!
这是光明与黑暗,秩序与混乱的终极碰撞!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冰柱林中回荡!碰撞中心爆发出耀眼欲盲的光芒,恐怖的能量冲击呈环形扩散,将周围数十丈内的冰柱尽数震为齑粉!地面上的玄冰被层层掀起、融化、再冻结!
僵持仅仅持续了一瞬!
煌煌剑光终究更胜一筹,那蕴含着净化之力的星月辉光,正是这种阴邪煞气的克星!剑光撕裂了魔爪,势如破竹地穿透了厉血煞胸膛的黑色冰甲!
“不……可能……”厉血煞膨胀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下去,眼中的血色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难以置信。辉光在他体内爆发,将他从内到外彻底净化,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连同那黑色冰甲一起,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只留下一枚储物戒指和那柄跌落在地的黑色冰剑。
端木云落回地面,脸色微微发白,喘息有些急促。这一战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后硬碰硬的一剑。他迅速将战场打扫干净,收起所有战利品,然后挥出一道剑风,卷起漫天冰雪,将战斗痕迹彻底掩埋。
服下几颗恢复丹药,端木云略作调息,目光望向厉无锋遁逃的方向,眼神冰冷。斩草需除根,厉无锋必须死,否则后患无穷。而且,经过这番厮杀,他对自己目前的实力极限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对辉光之力的运用有了新的体会。
没有过多停留,端木云身形再次闪动,朝着既定的、寒气更重的方向继续深入。冰渊秘境才刚刚揭开一角,更多的危险和机遇,还在前方等待。而他的剑,已然饮血,锋芒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