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真是油瓶倒了不扶,专管闲事。自家日子都过成啥样了,30一斤的鹅肉都买不起,还有心情在这说风凉话。”
小吉嘲讽完,族长的拐杖重重一跺。“你真是大逆不道,这里的都是长辈,哪轮得到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子羞辱!我今晚就去你家,问问你爷你奶怎么教育孙子的。”
寨民刚升起的怒火,被族长疾言厉色给消灭了大半。
程然这个外人他们拿他没办法,小吉一个族中小辈敢这么不敬长辈,剥他一层皮都是轻的。
有寨民刚要开口训斥小吉,族长一拐杖敲在了小吉的屁股上。“还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家给我反省!”
“可是我……”
“闭嘴!”族长瞪他。“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小吉瘪嘴,看着程然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族长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向程然。“卖完东西,你也赶紧回去跟家人团聚吧。”
集体就是这样,利益和名誉不容许个人侵犯。
哪怕它是错的,有些事实也不能说。
就像有些人你明知他不是个好东西,一样会纵容他的恶行。
小吉有些闷闷不乐,他觉得自己寨子的人真是,又没眼力见说话又难听。
据说程老板是个很温柔,脾气很好的小吃摊老板,都能把人逼得怼人了,确实是欠。
虽然他知道乡亲普遍文化水平低,情商不高,但这也太不会做人了。
出去见识了广阔世界,也学习了很多新东西,他知道,淳朴老实和低情商就不是一个概念。
总有人用淳朴憨厚来包装自己没素质低情商,其实就是坏。
坏,是不分身份地位的,有些人骨子里就带着恶的基因。
就拿他们寨子来说,有的父母会丢下孩子,追寻所谓更高的生活品质,更幸福的生活。
有些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非独生子女只溺爱其中一个,其他的不似亲生。
甚至独生子女,有些也会被嫌弃成讨债鬼,子女和父母关系像仇人,光是接个电话都让人窒息。
最可恶的,就属那动不动就打人的,简直就不是人,畜牲不如。
所以他不是不向着自己的家乡,自己的寨子,他只是不向着坏人。
买完东西的人陆陆续续离开,程然卖完东西,锅底还剩了不少卤汁,他冲族长招招手。
族长挪了两步。“卖完了就快走。”
山不就他,程然只能去就山。
走到族长面前道。“我这桶底还有些卤汁,带回去怪沉的,要不您拿去吧?”
族长眼皮一掀,眸光闪烁。
程然说的字他一个都不信。
一个人担百多斤的鹅加桶跟卤汁都没见他喘,挑个空桶回去就重了?
这坑人的臭小子,是想让他把卤汁分给那些没买的人家吧……
“行,你快回去吧。”族长道。
程然装好卤汁递给族长。“我希望您能看着那人……如果我明天来,那大姐身上出现新伤,我就报警了。您应该不希望寨子里的丑闻闹大吧?”
“你!”族长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原以为这坑人的小子终于当了回人,结果他还敢威胁个老头子。
不对。
“你明天还来???!!!”
程然笑眯眯,收起东西挑起大捅挥挥手,走了。
族长一张老脸黑了。
顺着来时的路走,一群没买卤鹅的人直到目送人出了寨子口,才悻悻然回去。
但一听族长说去他家分卤汁,人群立即跑得飞快,全都跑回家拿碗去了。
路过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打的树丛,程然下意识看了一眼。
有好些低矮灌木被压塌了,树枝折断了不少,程然的角度刚好在树丛缝隙看到一截包装盒。
“难道是刚刚那位大姐落下的?”程然放下桶,嘀咕着上前。“给她拿回去吧,万一发现东西少了,她那个丈夫说不定还会动手……”
蹲下身捡起盒子一看,灭鼠灵。
“家里有耗子?”程然皱眉,隐隐觉得不对。
老鼠在冬天并不活跃,用不着这么大一瓶老鼠药。
思索了片刻,程然将灭鼠灵包在塑料袋里,揣进了口袋。
吃完卤鹅的年嫂子很忐忑,这味道太浓郁了,拿过的手和吃过的嘴全是那股霸道的卤香。
只要那四父子一回来,肯定会发现端倪。
她不该一时冲动,把一碗卤鹅全吃了,应该把鹅肉留着主动给那父子四人,这样才不会挨打,才不会被自己亲儿子埋怨。
有好吃的只顾着吃独食,连亲儿子都不管。
呵呵。
说到吃独食。
这些年,哪次吃肉不是他们父子四个吃得满嘴流油,她多看一眼都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她吃一次独食怎么了?
正想着,老二老三冲进灶房,拿起碗就跑,压根没看坐在土灶前烧火的,自己的亲娘。
更没在意今天亲娘做了哪些他们期盼已久的拿手菜。
不一会儿,男人带着三个儿子回来,人还没进门就嚷嚷开了。“阿年,赶快把这卤汁再拌两个菜。”
“阿妈,拌进鸭子里,这样应该跟吃卤鹅差不多吧,吸溜……”二儿子说道。
小儿子意见不同,他更喜欢吃鱼。“煮鱼煮鱼,肯定更好吃了……”
尽管已经凉了,卤汁的香味还是从屋外飘进了屋内,年嫂子一时不知道那香醇馥郁的味道,是从自己嘴里散发,还是碗里。
“好,那就一个鸭子,一个鱼,这样好吗?”年嫂子抿着嘴,小声询问。
男人得了大便宜,从族长那吃到了一块鹅肉,心情不错。
尽管族长让他今天别再对堂客动手,让他有点不舒服,觉得族长管他的家务事,管得太宽了。
但看在鹅肉和卤汁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就不跟那女人计较了。
“行,就这么弄吧。”
男人的语气难得不是暴躁凶狠的,年嫂子有些不适应,瑟缩了一下。
但为了不挨打,她本能的立即接过碗,开始改良已经做好的菜。
年夜饭,她还是没能吃到肉。
不过,晚上也没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