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卡忒坐在烛光幽绿的魔药制作台边,看着水晶球里的一幕幕,眼神有些古怪。
拉结尔那个家伙,为了拯救神抛弃的人,收集 “被神遗弃的信仰”,不惜做到那个地步?
他可是差点被神的力量波及而冰封。
要知道,一旦没有那个变数的出现,他可能会跟那些凡人一起被冰封在冰层下数万年。
直到神力消散。
而且,拉结尔收集凡人向神祈祷却无果的绝望,以及被神牺牲的族群最后的诅咒,这泪 “信仰碎片” 虽会在他手中化作力量,可也会灼伤他的灵魂。
每一次使用都在提醒他与神的决裂,甚至打下深渊的痛楚会一再反噬到他身上。
太蠢了。
赫卡忒看着坩埚里的魔药,嘴角绷直,眼神蔑视。
可看到拉结尔脸上的笑容,那个变数神情的温柔,以及凡人从心底迸发而出的喜悦和感激。
赫卡忒搭在桌上干枯如树皮一样的手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咬了咬腮帮子,还是站了起来,走到坩埚边,边搅拌边往里面加入各种奇特的原材料。
烛光幽绿的魔药室里,赫卡忒盯着坩埚里翻腾的紫雾,指尖悬在一瓶深渊泪晶上方迟迟未动。
水晶球里,拉结尔正帮族人寻找合适生存的地方,翅膀上的暗影纹路比昨夜淡了些,却在抬眼望向冰谷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
那是灵魂灼伤的痕迹。
“蠢货。”她低声骂了句,指甲却无意识抠着操作台边缘的裂纹。
几百年前天界议事厅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
那时拉结尔还是圣光最盛的炽天使,他为“维持世界自然法则平衡是否该被牺牲”与神明争辩,银眸里的倔强和现在如出一辙。
“真不想管你的死活。”赫卡忒咬着牙,终是将深渊泪晶倒进坩埚。
紫雾瞬间翻涌成银蓝色,带着安抚灵魂的暖意,与她平日制作的诅咒魔药截然不同。
她又往里面丢了块月光凝结的冰魄,那是多年前拉结尔在月神祭坛帮她抢回的材料,被她压在箱底至今。
魔药咕嘟作响,散发灼热的温度,带着无尽的温柔和暖意。
赫卡忒深呼吸好几次,压下心底的不爽。
“不过是怕你死了,没人再跟我争‘混沌秩序谁更重要’的无聊论题。”
她对着空荡的魔药室嘟囔,手下却加快了搅拌的速度,紫雾渐渐凝成几滴剔透的紫色水滴,在坩埚里轻轻旋转,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水晶球里画面一转,程然正缓缓展开了信纸。
拉结尔苍劲的字迹跃然纸上,带着冰原寒风般的利落,却又藏着一丝难得的柔和。
“见字时我们已带着三族族人向冰谷深处出发,雪怪愿护送我们至安全地带,它们说感激你做美食让它们吃饱,会护族人周全。
你昨夜力竭昏睡,族人们不敢惊扰,便留费克陪你。
那些被救的族人已能自主行动,我们会在新营地搭建暖棚,按你教的法子储存食物,往后不必再靠冰窖度日。
你说‘好好吃饭是活下去的动力’,他们牢牢记下。
柯闼罗的老者说,等冰原开春,要种你提过的小麦和辣椒,以后也能做出热汤暖饼。
你的恩情,三族不会忘。
待营地安定,他们会派人送冰晶兽的皮毛来,雪怪说这东西防潮保暖,做件斗篷正合适。
另,费克叼着的宝石,是雪怪硬塞的谢礼,说‘给会做美食的凡人的馈赠’,你且收着。”
程然看完,付之一笑。
为三个部落有能重拾生活的希望感到高兴,也为他们有雪怪的照拂觉得安心。
人生充满了意外,偶尔陷落谷底,偶尔柳暗花明,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和奇迹的出现。
因此才要好好吃饭,好好活着。
费克玩着宝石,程然撸起袖子,开始给自己做早中二合一。
阳光洒在鳄陀背甲的草坡上,冰霜融化的水珠顺着叶片滴落,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水痕,像极了冰原新生的希望。
赫卡忒收起水晶球,将紫色凝珠装进银瓶,指尖划过瓶身上的星纹,那是她曾经身份的印记。
她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冷哼一声。“乌黛,给那个蠢货把药送过去吧。”
拉结尔带领三个部落寻找新的生存之地这几天,冰原上竟然出离的平静,别说暴风雪,就连一片小雪花都未曾见过。
他抬头望天,似乎想透过高高的蓝色天幕看到些什么。
只是那里未曾出现过“注视”的痕迹,平静得让人不可思议。
鳄陀最近走走停停的,也不知道它要去哪儿,程然度过了难得平静的几天。
没有恶劣的恶魔,也没有不懂边界感的堕落天使。
程然心里就俩字。
舒坦。
休养了几天,总算把掏空的精气神给补了回来。
殊不知,他离开后的哈特村和莫尔登堡这段时间炸翻了天。
大街小巷的寻找程然不说,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神使阁下,要不是怕亵渎了神使的身份,他们恨不得全世界撒告示了。
伊万诺夫虽然并不后悔把汉堡包和卷饼送给两个儿子,但回村后听到所有人都在夸赞和回味烤乳猪有多美味,汉堡包口感多么丰富饱腹,卷饼多么独特香甜……
老村长那个馋哟。
每次茶余饭后听到村民提起,他都忍不住咽口水。
何况他两个儿子的家人吃过以后,难得经常回家来看望他这个老父亲。
只因为伊万诺夫说,那位阁下是偶然出现在村子里播种信仰,代神赐福的移动摊主。
虽然两个儿子及家人对老爸的说法不太信,但冲那汉堡包和卷饼的味道,他们很愿意抽时间回来看看老父亲。
顺便等待那位有缘的摊主回来。
当然这期间,哈特村人几乎隔三岔五就要去周围镇子转悠一圈,更远的甚至去了大城了。
买卖农副产品是其次,主要是去打探程然的消息。
偶然听说最大的港口城市莫尔登堡出现过独角兽马车和一位温和的神使大人,哈特村人羡慕的牙都酸了。
天天在家念叨,怎么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