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在一种荒诞的寂静中走向终结。
震耳的咆哮、金属的撕裂声、能量的爆鸣，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被犁开的大地时，发出的呜咽。
曾经能轻易吞噬龙骨村的兽潮，此刻化作了遍地的残骸与血浆。
战场上找不到一个还能喘息的噬极兽。
咔——嗡——
帝皇级泰坦的驾驶舱门在一阵蒸汽喷涌中开启，打破了这片死寂。
夏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沐浴着橘红色的夕阳，小脸因为激动而通红。她张开双臂，对着下方那些石化的同伴们，用力地挥舞着。
“我们赢了！”
她的声音通过泰坦的扬声器回荡，像个刚刚凭一己之力拯救了世界的、得胜归来的小将军。
短暂的停滞后。
“噢噢噢噢噢——！”
劫后余生的狂喜，让龙骨村的幸存者们他们丢掉武器，拥抱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人们敬畏地仰望着那尊如山脉般屹立的泰坦，看着那些沉默而强大的战士。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到一起，投向了那个正从远方山峰上悠然走下的人影。
白月魁解除了战甲。
光粒子消散，露出她那身干练的作战服。她没有参与到狂欢中，而是缓缓走到一个被泰坦巨足踩出的深坑旁。
坑底是君王级噬极兽与大地混合成的、不可名状的烂泥。
她的视线越过这片血腥，落在那队肃立不动的蓝色动力甲战士身上。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力量暴涨、眼神已然脱胎换骨的麦朵。
一种前所未有的激荡，在她心中涌起。
这，或许真的能重建文明。
这种希望，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杨逸踱步而来，穿过欢呼与膜拜的人群，脸上挂着一贯的淡然。仿佛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和现在这场惊天动地的胜利都无所谓。
“杨逸先生！”
山大带头冲了过来，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激动得满脸涨红，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又因为过于激动而语无伦次。
“行了行了。”杨逸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小场面，大家活下来就好。”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反而让村民们更加敬畏。在他们看来，这才是神明应有的姿态。
马克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些阿斯塔特战士。
一个战士正用动力靴碾碎一颗还未死透的噬极兽头颅，动作精准，没有丝毫多余的能量浪费。
马克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起了灯塔的猎荒者。想起每一次出击，那些用生命去堆砌、去换取微不足道胜利的同伴。
想起了他们在面对一只高级噬极兽时，都需要付出数人重伤甚至死亡的代价。
而在这里，那种等级的怪物，甚至不配让这些蓝色巨人多看一眼。
这种差距，不是努力可以弥补的。
这是一个令人绝望的鸿沟。
冉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马克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我们……算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与自我否定。
“我们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这股凭空出现的力量，非但没能给他带来希望，反而像一记重锤，砸碎了他所有的信念。
“白老板。”
杨逸的声音，让白月魁从思绪中回过神。
她转过身，与他对视。
“不打算说点什么？比如，谢谢我？”杨逸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白月魁沉默着，走到他面前。
她没有道谢，也没有附和周围的欢呼。她只是平静地提出一个问题。
“这些战士，这些力量，从何而来？”
杨逸挑了挑眉。“一个游戏彩蛋，我不是说过了吗？”
“你我都很清楚，这不是游戏。”白月魁的语气很平淡，却透露着锋锐，“这种等级的力量，这种成建制的战士，甚至那尊……巨大的机器人？它不可能是地球的科技。”
“所以呢？”杨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所以，代价是什么？”白月魁一字一顿地问。
她不相信任何不劳而获的馈赠。尤其，是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武力。
在末世挣扎了这么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代价？”杨逸愣住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没有代价。”
他环视了一圈这片狼藉的战场，最后视线落回到白月魁的脸上。
“如果非要说有，那代价就是……”
“清除异端！”杨逸说道这里，声音突然提高。
所有听到杨逸声音的阿斯塔特修士，同时摘下头盔，朝向杨逸，单膝跪地，单拳捶胸，齐声喊道。
“为了帝皇！为了人类！清除异端！”
“忠诚！”
“忠诚！”
“忠诚！”
白月魁的呼吸一滞。
“你是他们的帝皇？他们是你的子民？难道你们是外星人？”，白月魁作为一个科学家，这些尖端科技，和可能真实存在的外星人让她维持不住高冷的人设。
“我算是他们的帝皇吧！不过我一般不管事”
“但是我们不是外星人，我们是人类！”
白月魁这才想起，先前阿斯塔特们的口号还有一句，为了人类！
这竟然是人类的科技？什么组织掌握了这种技术？有了这种技术噬极兽还是威胁吗？
她还想再问，杨逸却已经转过身，朝着失魂落魄的马克走去。
“喂，牢马。”
杨逸走到马克面前，用脚尖踢了踢他。
马克缓缓抬起头，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被打击到了？”杨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觉得自己以前拼死拼活，像个小丑？”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马克最痛的地方。
他的拳头猛地攥紧，骨节发白。
“你懂什么！”冉冰忍不住站出来，挡在马克身前，我们以前还是有点用的！”
“我当然不懂。”杨逸摊了摊手，“我又没在灯塔上，被一群老东西当狗一样使唤。”
“你……”冉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在了解了事实之后，她知道，杨逸说的没错。
杨逸却不再理她，视线重新落回到马克身上，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马克那宽厚却在颤抖的肩膀。
“行了，牢马，别emo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马克的耳朵里，“拯救世界这种事，又累又不讨好，不适合你这种老实人。”
他朝冉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你看看，身边这么好的姑娘，你不珍惜，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被杨逸这么一说，冉冰刚才还嘟起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瞥了马克一眼，又像触电般飞快地移开视线，嘴唇开合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马克怔怔地看着杨逸，又转头看向身边脸颊绯红、垂着眼眸的冉冰，那股迷茫和自我否定，竟被手足无措的窘迫感代替。
杨逸看着他们这副模样，满意地笑了。
“以后啊，你就负责跟冉冰过你们的小日子。”
“种种地，养养花，生生孩子闲着没事干了，就去砍两个噬极兽。你俩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我们……”马克张了张嘴，舌头打了结似的，憋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一句话，脸都涨成了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