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种消散,血池干涸,地下空间的阴煞怨气逐渐稀薄。苏小婉成功结丹,了却一段因果,本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然而,云逸盯着血池底部那丝若有若无、持续渗出的魔渊气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堵不如疏,疏不如导……导特么也得先找到总闸在哪儿啊……”他低声嘟囔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词汇,脸上的烦躁显而易见。
这就像小区水管爆了,你临时拿块胶布粘上,看似不漏了,但源头的水阀没关,水压一直在,迟早还得崩。更麻烦的是,你现在连总水阀在哪个犄角旮旯都不知道。
老道玄诚子(互通姓名后得知)此刻对云逸已是敬若神明,见状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云前辈,可是此地还有隐患未除?”
云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废话,底下连着一个漏风的窟窿,魔渊那头的脏东西时不时就能溜达过来串个门,这隐患大了去了。”
“魔渊?!”玄诚子倒吸一口凉气,他只在宗门古籍中见过关于魔渊的零星记载,知道那是诸界负面能量汇聚之地,是万魔巢穴,一旦与此界连通,便是倾世浩劫!“前辈,此事关乎此界存亡,必须尽快封印裂缝啊!”
“封印?说得轻巧。”云逸用扫帚杆敲了敲地面,“你知道这裂缝具体在哪儿?有多大?稳定性如何?对面是什么情况?贸然封印,万一引起更大范围的空间崩塌,你负责?”
玄诚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涔涔。确实,位面裂缝非同小可,处理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那……前辈之意是?”
“得先下去看看。”云逸指了指血池底部,“搞清楚下面什么情况,才能对症下药。这就跟治病一样,你得先做检查,拍个片子……呃,总之得先勘探明白。”
下去看看?去魔渊勘探?玄诚子只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那地方是能随便去的吗?古籍记载,即便只是魔渊气息泄露,也足以侵蚀心智,滋生邪魔!亲自下去,岂不是十死无生?
云逸看着他那发白的脸色,撇了撇嘴:“瞧你这点胆子。又不是让你去魔渊核心旅游,只是去裂缝附近转转,做个地质勘查。”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去楼下小区花园散个步。
“可……可是前辈,魔渊气息凶险万分,我等修为,恐怕难以抵御……”玄诚子声音干涩。
“所以不能就我们几个去啊。”云逸理所当然地道,“得组个考察队,人多力量大,专业的事情得交给专业的人……嗯,虽然暂时也找不到什么专业人士。”
他摸着下巴,开始盘算:“首先,得有个熟悉本地地质……呃,熟悉龙脉走势和王朝历史的,毕竟这裂缝跟被污染的龙脉有关。其次,得有个懂点阵法封印的,到时候说不定要临时加固一下。再来个能打的,负责安保,清理可能遇到的小怪。最后,还得有个后勤,负责带路、记录、以及……背干粮。”
他的目光在玄诚子和苏小婉身上扫过。
“你这老道,修为马马虎虎,见识也还有点,算是半个历史顾问兼临时保安。丫头你刚结丹,需要稳固,跟着下去历练一下也好,算是实习队员兼……嗯,吉祥物。”
玄诚子、苏小婉:“……”
“还缺个懂阵法的和个本地向导……”云逸的目光投向裂缝,神识却如同无形的大网,瞬间覆盖了整个伏龙城,然后继续向外蔓延。
片刻后,他“咦”了一声。
“运气不错,有个现成的苦力……呃,人才,就在附近。”
他对着虚空随意地一抓。
下一刻,在玄诚子和苏小婉惊愕的目光中,一道身影如同被无形之力拎着后颈皮,狼狈不堪地从虚空中被“扯”了出来,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那是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破旧道袍,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脸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看起来十分落魄的中年道士。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罗盘,腰间挂着几枚古钱,似乎正在远处偷偷测算着什么。
“哎哟!谁?哪个缺德的偷袭道爷我?!”落魄道士摔得七荤八素,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待看清周围环境,尤其是感受到玄诚子身上那金丹气息和云逸那深不可测的威压后,骂声戛然而止,脖子一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几……几位前辈……小道,小道只是路过,路过……”
“路过?”云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隔着五十里地,拿着个破罗盘对着这边比划,你是路过?”
落魄道士脸色一僵,知道自己的行踪早已被对方洞察。
玄诚子看到此人,却是微微一惊:“你是……‘泥菩萨’周一仙?”
周一仙,在东南域修真界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并非因为他修为多高(只有筑基后期),而是他精通阵法、风水、卜算,尤其对各地龙脉古迹颇有研究,只是为人惫懒,又好占小便宜,名声不算太好,人称“泥菩萨”,意指他算卦时灵时不灵,且自身难保。
周一仙见被人认出,干笑两声:“正是小道,玄诚子道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云逸打量着他,点了点头:“嗯,看着就不太靠谱,不过凑合着用吧。算你一个,负责阵法勘探和本地风水顾问。”
周一仙一脸懵逼:“前……前辈,什么算我一个?去哪?”
“下去。”云逸指了指血池底的裂缝。
周一仙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感受到那丝渗出的、令他灵魂都在战栗的魔渊气息,脸瞬间绿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前辈您饶了小道吧!小道这点微末道行,下去就是送死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闭嘴。”云逸打断他的哭嚎,“不去现在就送你去见你老母。”
周一仙的哭嚎声卡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欲哭无泪。
云逸不再理他,神识再次蔓延,这次锁定了伏龙城镇守府的方向。那个之前受伤闭关的筑基期王仙师,此刻正偷偷打开一条门缝,惊恐地望着这边。
“那个看门的,也过来。”云逸隔空一抓。
王仙师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惊呼一声,便被直接从镇守府拽到了地下空间,摔在周一仙旁边,吓得浑身哆嗦。
“你,本地官方代表,负责带路和记录。”云逸直接分配任务。
王仙师看着那恐怖的裂缝,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至此,一支由云逸(队长兼总指挥)、玄诚子(历史顾问\/保安)、苏小婉(实习队员\/吉祥物)、周一仙(阵法\/风水顾问)、王仙师(本地向导\/记录员)组成的,成分复杂、实力参差不齐、除了队长本人外个个心怀恐惧的“魔渊裂缝临时考察队”,算是勉强组建完毕。
看着面前这四个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队员”,云逸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带不动”的无奈。
“行了,别哭丧着脸了,又不是去送死。跟着我,保你们没事。”他扛起扫帚,走到裂缝边缘,看着那深邃的黑暗,仿佛在评估施工难度。
“都跟紧了,掉队了可没人回去捞你们。”
说完,他率先纵身一跃,跳入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之中。
苏小婉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玄诚子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周一仙和王仙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但在云逸那无形的威慑下,也只能哭丧着脸,硬着头皮,闭眼跳了下去。
被迫营业的魔渊考察队,就此深入那未知的险地。而云逸的烦恼清单上,又添了“带队进行危险地质勘探”这一项。
“这退休生活,真是越过越回去了……”他的抱怨声,消散在深邃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