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那声轻响还在耳边，江无涯蹲在河边没动。木棍插在水面，绿色粉末正缓缓扩散。他盯着水底冒泡的位置，手指按住对讲机。
“陈卫生，别让纸鹤落地。”
对讲机那头传来翻纸的声音：“啊？江哥你等等，我刚把第三批活性炭包绑好。”
“先停一下。”江无涯声音压低，“这水有问题，不是普通的毒。刚才那一下，像是活的东西破壳了。”
陈卫生沉默两秒，纸鹤群立刻拉升高度，在河面上空盘旋成圈。三只先导鹤降低飞行姿态，翅膀轻轻掠过水面边缘取样。其中一只右翼沾水后迅速鼓起，像吸了气的海绵，表面析出一层黑色絮状物。
“我靠！”陈卫生猛地站起身，手里的记录本摔在地上，“这不是污染物，是菌胶团！会自己长的那种！”
江无涯眯眼：“能杀吗？”
“理论上可以，高温或者强氧化剂都行。但现在河水里已经有繁殖迹象，普通投放活性炭根本追不上它增殖速度。”
江无涯抬头看天。晨光刚撕开云层，三百只纸鹤在空中排成三角阵型，翅膀拍打声像下雨前的风。
“那就让它追不上也得追。”他说，“把所有活性炭压成小块，每只纸鹤带两枚，飞一趟撒一趟。翅膀多扇几下，搅和均匀点。”
陈卫生蹲到控制台前，双手快速拨动几个旋钮。纸鹤群接到指令，纷纷降落在岸边的物资箱上。他亲手把压缩炭块绑在每只鹤的爪钩上，动作麻利得像给快递打包。
“出发！”他一挥手。
第一波五十只纸鹤腾空而起，贴着河面低飞。翅膀拍打激起水花，炭粒洒落如灰雪。水流卷着黑色颗粒往下游走，与绿色区域接触后发出轻微的嘶响。
江无涯蹲着观察，忽然注意到一只纸鹤腿上的金属环反光。他招手示意它降落，伸手摸了摸那圈铁片。
“x-07。”他念出刻字。
眉头一下子皱紧。
这个编号他见过。就在第41章拆解的那批钢梁内侧，同样的字体，同样的深度。当时他还以为是报废军品的批次号，现在看来……
“陈卫生。”他声音有点沉，“这些纸鹤用的金属零件，都是从哪来的？”
“哦，你说这个啊。”陈卫生头也不抬，“大部分是铁皮猪吐出来的废料，有一部分是从旧超市货架上拆的。怎么了？”
“这批‘再生纸鹤’，骨架材料是不是统一处理过的？”
“对啊。”陈卫生终于抬头，“我用的是同一批回收金属做关节支架，省事。而且那种钢材特别轻，承重还高，我以为是特种合金呢。”
江无涯没说话，掏出随身带的工作笔记翻了几页，找到之前画的钢梁草图。对比字体、刻痕角度，完全一致。
“新世界……早就埋进来了？”他低声说。
陈卫生听不清：“江哥你说啥？”
“没事。”江无涯合上本子，“继续作业。但记住，所有纸鹤返程必须经过消毒区，一只都不能漏。”
“明白！”
第二波纸鹤升空时，河面已经开始变化。绿色区域缩小了一圈，但菌胶团开始向上聚合，形成一层半透明膜，像油皮一样盖在水面。
“不好！”陈卫生突然喊，“它们要封河！再这样下去，下面的净水机组吸水口会被堵死！”
江无涯站起身：“那就把它打碎。”
“怎么打？拿棍子捅？”
“用风。”江无涯指向空中，“让所有纸鹤编队飞行，翅膀朝下压，制造向下气流。我们要把这层膜撕开，让炭粒沉进去。”
陈卫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人造风暴？”
“就这么干。”
他立刻调整信号频率，三百只纸鹤在空中重新列阵，由散兵游骑变成雁形编队。领头鹤发出一声尖鸣，全体同步振翅，翅膀拍打频率逐渐统一。
嗡——
空气被搅动，河面先是泛起细密波纹，接着出现小型漩涡。随着纸鹤群持续施压，那层膜状菌胶终于承受不住，哗啦一声裂开大口。
活性炭趁机深入中层水域，与悬浮毒素剧烈反应。检测笔数值开始下降：pb 6.2→4.1→2.8……
“有效果了！”陈卫生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江无涯却仍盯着水面。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果然，十分钟不到，菌胶团开始从断裂处重新聚合，速度比之前更快。
“它们在进化。”陈卫生脸色发白，“常规手段不行了。”
江无涯看着满天纸鹤，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音很久没响过了。他闭眼默念：
“系统，有没有针对生物污染的特殊方案？”
【检测到大规模活性污染物】
【建议启用灵契兽协同净化模式】
【条件满足，是否解锁卫生纸鹤合体技——千羽净界？】
“解锁。”
【技能激活中……请指定主导操控者】
“陈卫生。”
【绑定成功。能量充能需全体纸鹤同步振动翅膀，持续三十秒】
江无涯转身就跑：“老陈！准备接收指令！你要带着它们一起拼命！”
陈卫生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的控制器突然发烫。三百只纸鹤同时转向他，翅膀微微抬起，等待命令。
“我……我该怎么做？”
“照我说的做。”江无涯站在岸边高处，“先让它们全部悬停，翅膀张开最大角度。然后，从左到右，依次拍打——慢一点，形成波浪式推进。”
陈卫生咬牙，双手缓缓推动操纵杆。
第一只鹤扇翅，第二只紧接，第三只……如同多米诺骨牌，波动沿着编队传递。空气被层层推开，河面随之起伏。
十秒……二十秒……
控制器温度飙升，陈卫生手心冒汗，指尖发麻。
“最后十秒！坚持住！”江无涯大喊。
三……二……一！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自空中砸下，河面瞬间凹陷，菌胶膜彻底粉碎。活性炭如暴雨般渗透至底层，与残留毒素发生连锁反应。
检测笔屏幕闪了几下，最终定格在一个数字：
**pb 0.008mg\/L**
安全。
江无涯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地上。
系统提示响起：【水源净化成功，解锁卫生纸鹤合体技：千羽净界】
几乎同时，医务室传来消息：二十名中毒患者体温恢复正常，意识清醒。
张婶第一个冲出营房，手里端着个搪瓷缸，一路小跑过来。
“小江啊！来来来！”她掀开盖子，热气直冒，“这是我用过滤水煮的鱼汤，尝尝！”
江无涯接过缸子，闻了闻。没有腥臭，只有淡淡的鲜香。
他喝了一口。
确实甜。
陈卫生瘫坐在控制台前，手还在抖。他低头看自己的指尖，全是纸浆和胶水的残留，指甲缝里甚至嵌着一小片金属屑。
“原来……我们一直在用他们的材料干活。”他喃喃道。
江无涯没说话，只是把那枚“x-07”金属环紧紧攥在手里。晨光照在河面，水波清澈见底。
他慢慢起身，走向仓库。
还有太多东西等着查验。
刚走到门口，铁皮猪哼哧哼哧从里面拱出来，嘴里叼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江无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枚金属环。
每一枚上都刻着编号。
x-03
x-05
x-06
x-07
x-08
……
x-12
他的手指一顿。
这些不是零件标记。
这是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