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城市还在沉睡,只有垃圾车在街角发出刺耳的碾压声。
我蹲在“极速星辰”网吧后巷的水泥台阶上,怀里抱着那个越来越轻的纸箱。
三块五毛钱,是我全部的家当。
网吧老板昨晚把我轰了出来,说我不给钱还带着“不干净的东西”。
我试图解释魔尊只是我朋友,可那老板看到他黑袍银发的模样,吓得直接抄起拖把要打人。
我饿得胃发疼。
从便利店顺走的最后一个冷馒头,已经硬得像石头。
我掰下一小块,就着自来水咽下去,喉咙被划得生疼。
“凡人的食物,只会污秽你的血脉。”
魔尊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
他不知何时出现,黑袍在晨雾中如墨色潮水,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馒头,看也不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你干什么!”我猛地站起,声音发抖,“那是我唯一吃的!”
“吃它,不如饿死。”他冷冷道,“你体内流淌的是灵引之血,沾了凡俗烟火,玉佩会排斥你。”
我气极反笑:“那你让我吃什么?空气吗?”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招。
一只刚出炉的烤鸡凭空出现,金黄油亮,香气扑鼻。
他递给我,眼神依旧冷漠。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接。
可就在这时——
“滋啦!”
一滴油汁从鸡皮上滑落,滴在湿漉漉的地面。
油滴接触水泥的瞬间,竟冒起一股黑烟,还伴随着刺鼻的腐臭味,像是烧焦的动物内脏。
烟雾扭曲成蛇形,迅速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我愣住:“这鸡……有问题?”
“没有。”魔尊冷笑,“是这地有问题。整条街都被柳玄舟的‘秽土咒’浸透,任何带着灵性的东西落上去,都会引发反噬。”
我低头看着那滴油消失的地方,心头一寒。
这城市,连地面都成了陷阱。
我正想说话,两个醉汉摇摇晃晃地从巷口走来,手里拎着空啤酒瓶,嘴里骂骂咧咧。
他们撞翻了我的纸箱,东西散了一地。
“操!谁放这儿的?”一人踢了一脚纸箱,目光忽然定住。
他看到了那几块散落的碎玉。
玉片在晨光下泛着微弱的银光,像是埋在土里的星辰。
醉汉眼睛瞬间亮了:“哟,这啥玩意?玉?值钱啊!”
他弯腰就捡。
“别碰!”我冲上去想抢。
可另一个醉汉已经抓起一块,塞进口袋:“妈的,发了!这得卖几千吧!”
就在这时——
“啊——!”
两人同时惨叫,抱着头跪倒在地。
我惊恐地看到,他们裸露的手腕上,竟浮现出两条漆黑的蛇形纹路,像是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越缠越紧。
那纹路……和房东手机里流出的黑液一模一样!
是咒印!
“疼……疼死我了……”醉汉在地上打滚,眼神涣散,“脑子里……有东西在咬……”
魔尊冷笑:“柳玄舟的‘贪欲咒’。
凡人触碰灵物,咒术即刻激活,吞噬心智,最终变成行尸走肉。”
我蹲下身,想把玉片从他口袋里拿回来。
“别碰他们。”魔尊一把拉住我,“你若沾上他们的血,咒术会顺着血脉反噬你。”
我僵住。
那醉汉还在惨叫,脸上青筋暴起,嘴角渗出黑血。
他们只是贪财,却被卷入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难道……就看着他们死?”我声音发颤。
魔尊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捏碎了一个不知从哪捡来的啤酒瓶。
玻璃碴在他掌心飞溅,可下一秒,那些碎片竟悬浮而起,被一股黑雾包裹,缓缓融入他掌心。
“柳玄舟的咒术有破绽。
”他低声说,“它依赖‘贪念’激活,却无法承受‘灵血’的净化。
只要沾了你的血,就会自焚。”
他忽然转身,指尖如刀,在我手背轻轻一划。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气,血珠瞬间涌出。
“你干什么!”我后退一步。
他不答,只是将我的手拉向那块被醉汉捡起的碎玉。
血珠滴落,正好落在玉片表面。
“嗡——”
一声低鸣,如古琴轻震。
玉片银光暴涨!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神圣的压迫感。
两个醉汉手腕上的蛇形咒印猛地扭动,像是被烫到的虫子,发出“滋滋”的声响,随即——
“砰!砰!”
两声闷响,咒印炸裂!黑烟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成一张模糊的脸——柳玄舟的轮廓一闪而逝,随即消散。
醉汉们瘫倒在地,昏死过去,但脸上的青筋退去,呼吸平稳了许多。
魔尊松开我的手,掏出一块黑布为我包扎。
“咒术已破。”他淡淡道,“但他们脑子里的毒,还得靠时间。”
我看着地上昏睡的两人,又低头看向自己被包扎的手。
血止住了,可那滴血落玉的瞬间,我竟感到一阵奇异的共鸣——仿佛玉片在“喝”我的血,而我的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为什么……要用我的血?”我问。
“因为你是‘灵女’。”魔尊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玉佩认主,血契为凭。你的血,是钥匙,也是武器。”
我抱起散落的物品,重新塞进纸箱。
玉片被我紧紧攥在手心,温热的,像一块活物。
“接下来去哪?”魔尊问。
我抬头,看向城南的方向。
“玄渊别院。”我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柳玄舟想用贪念、恐惧、污名一步步逼我发疯。
可他不知道——”
我摊开手掌,那滴血已渗入玉纹,银光在裂痕中流转,宛如血脉。
“越穷,越饿,越被践踏,我的血,就越烫。”
晨光终于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而我的影子,干净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