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动了。
他瞬间极致的爆发如同扑向猎物的黑豹,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左手从后方如铁钳般瞬间捂住哨兵的口鼻,力道之大不仅封死了任何声音,甚至扼断了呼吸的通道。几乎在同时,他右手的刺刀已然出手——那不是漫无目的的捅刺,而是一次精准、冷酷、高效到了极点的处决。
刺刀的刀尖以一个微妙的角度,从背后肋骨之间的缝隙精准刺入,避开一切骨骼的阻碍,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毫无阻碍地直抵那颗跳动的心脏。
“呃……!”
小鬼子哨兵的身体猛地僵直,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被死死捂住的、短促而模糊的哽咽。它的双眼因极致的惊恐和痛苦而圆睁,瞳孔在瞬间放大,倒映着远处冰冷的探照灯灯光。它手中的步枪因无力而脱手,向下滑落,却被“无常”早已准备好的脚尖轻轻一垫一勾,消弭了落地的声响。
小鬼子哨兵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疼痛产生的剧烈的、但极其短暂的抽搐通过手臂传来,随即,那头肮脏的身体所有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彻底软倒,被“无常”稳稳地接在怀中。
观察了四周片刻,“无常”轻轻将尚有余温的尸体放下,让它靠在阳台阴影的角落里,仿佛只是因为疲惫而睡着了。他拔出刺刀,鲜血顺着特制的血槽无声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几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他微微侧耳倾听,楼下小鬼子巡逻队的皮靴声依旧规律而遥远。
阴影中,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任务进入下一阶段的绝对冷静。
他缓步走到窗前,仔细倾听了一下屋内的动静。随即,冰冷的刺刀刃口已慢慢地嵌入了窗子的缝隙,窗框发出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呻吟。月光在刀面上流动,像一道凝结的寒光,缓缓推移。没有木头碎裂声,只有金属与木材最细微的摩擦,如同夜虫振翅,被均匀的鼾声完全覆盖。
黑暗里,那只握住刀柄的手稳得像山岩,每一个指节都蓄着压抑的力量。
卧室空气浑浊,带着清酒和皮革的味道。那头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小鬼子少佐,身着小鬼子军服,正仰面躺在床上,喉咙随着鼾声规律地起伏。他的军刀和配枪并排放在床头柜上,触手可及,月光勾勒出它们冷硬的轮廓——死亡的权杖法器此刻正由沉睡者亲手供奉于前。
一道狭长的月光穿过窗帘缝隙,不偏不倚,如舞台追光般的打在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银质相框上。
这是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里,这头小鬼子穿着和服,微笑着搂住穿着和服低眉顺目的妻子,怀中的幼子天真烂漫。多么完美的“幸福”定格,此刻却在冰冷月光的审判下,显露出全部虚伪的裂痕。
这头正在构筑“大东亚共荣”美梦的屠夫、侵略者,它在睡梦中面容扭曲成一道凝固的狞笑,但有时却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安宁,仿佛像滴入浓墨的鲜血,两者形成了深沉、刺骨般的诡异对比。
鼾声还在继续,均匀,松弛,毫无防备。
而阴影开始了流动。
一个轮廓从绝对的寂静中剥离出来,比黑暗更深。没有脚步声,只有地板承受重量时最轻微的叹息。他逼近床头,目光先落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那一眼,冰冷如铁,映照出无数在烈焰与鲜血中支离破碎的中国家庭和累累白骨。
“无常”如同深渊般凝视着那张沉睡的小鬼子狰狞的丑脸,胸膛中翻涌的杀意如岩浆般灼热,却在他钢铁般的意志下已凝固成冰。
他,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缓缓将手探入贴身衣袋,取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纸张粗糙,边缘磨损。他将其展开,昏暗的光线下,墨迹沉黯,确如凝固的鲜血。上面,汉字与鸟语并列,每一个字都像用死难者的骨头刻成:
“诛戮者,终为戮诛!”
“血债血偿!杀一平民十倍还!”
他俯身,将这死亡的判词,轻轻置于那头小鬼子少佐的胸口,正中心脏的位置。纸条随着那头畜生均匀的呼吸而微微起伏,仿佛一个邪恶的生命正在汲取这来自上苍最后的警告。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床头那柄军刀。
他伸出手,动作稳得没有一丝颤抖,手指慢慢合拢,握住了缠着赤绳的刀柄。刀鞘上的樱花纹饰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精致、优雅,与它曾经沾染的无辜鲜血,与它即将执行的残酷审判,形成了令人齿冷且骇人的对比。
“锃——!”
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军刀被“无常”缓缓地抽出鞘。这个动作没有急切,只有一种即将进行的祭典般的庄重。
刀身狭长,弧线优美,寒光在黑暗中如水银流淌,划出了一道致命的弧线。这光,映亮了“无常”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没有将刀锋直接指向那头小鬼子少佐的喉咙,而是将刀尖稍稍偏移了一些,轻轻抵在了洁白的枕头上,紧挨着那颗沉睡中的罪恶的头颅。
刀尖开始移动。
布料被割裂的声音细微却无比刺耳,如同丝绸被撕裂,又像毒蛇在暗夜中吐信。棉絮从笔画的切口处微微溢出,像众多无辜者伤口翻开的皮肉和流淌的鲜血。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点,每一条横,每一道竖,都灌注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凝聚着无数亡魂无声而颤抖的呐喊。那不是书写,是一场对施暴者、侵略者凌迟前的宣告,是用刀尖雕刻的墓志铭,是为死难者献上的最后奉祭。
当一个铁画银钩、杀气凛然的 “杀” 字,最终完成在枕头之上时——
沉睡的这头小鬼子少佐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咕噜,头颅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眉头紧锁,仿佛在沉沦的梦魇深处,终于感应到了这一声来自现实的、冰冷刺骨的死亡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