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短短三日时间,犹如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在这短暂的三天里,临江城宛如沉睡的巨兽,表面上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漕运码头依旧繁忙如昔,一艘艘满载货物的商船穿梭其中。这些外地来的商船仍然无法摆脱漕运商会的掌控。它们必须乖乖地缴纳高昂的疏通费,这一现象已经成为临江城的常态,商人们对此虽有怨言,但也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漕运总督府的门前依然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前来巴结送礼的官员们络绎不绝,他们怀揣着各种目的和心思,试图通过与漕运总督的关系来谋取私利。这种官场的阿谀奉承之风在临江城盛行已久,似乎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有所改变。
然而,在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市之下,一股强大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虽然表面上毫无动静,但内部的能量却在不断积聚,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喷涌而出,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革。
临江城的人们,对此浑然不觉,依旧沉浸在表面的繁华与安宁之中。
城南,钱掌柜的四海通商号,后院密室之内灯火通明。
数十名在临江城中,跺一跺脚都能让商界抖三抖的大商贾,此刻如同最勤奋的书吏,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沙盘两侧,将一张张写满了人名、罪证的纸条,源源不断地递交到钱掌柜的手中。
“周牧,上任第三天,便以查税为名,强行索取德源布庄三成干股!”
“漕帮帮主陈通天,上月在春香院为争夺花魁,亲手打断了户部侍郎家公子的腿!”
“总督府的师爷李三,背地里在城外开了十几家赌场和黑窑!逼得至少三十户人家家破人亡!”
一条条,一桩桩,一件件……
这些平日里被他们死死地压在心底,连对最亲近的人都不敢透露分毫的罪证。
此刻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被毫无保留地倾泻了出来!
那份由郑修远亲自许下的,由郑家背书的承诺,像是一剂最猛烈的催化剂,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那被压抑了许久的……复仇之火!
钱掌柜看着面前那越堆越高的,足以让周牧和陈通天死上一百次的罪证,那双一向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恐惧!
他兴奋的是自己竟然真的将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生死簿握在了手中!
他恐惧的则是那位仅仅用了一个晚上便将他们这群一盘散沙的商人,拧成了一股如此可怕力量的青衫少年!
此等手段已非智谋二字可以形容!
简直,近乎于……妖!
……
城西,一处废弃的码头仓库之内。
身材肥胖的王掌柜,此刻却没有了半分商人的圆滑,他的身上披着一件不伦不类的皮甲,手中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脸上充满了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的凶悍!
在他的面前,站着黑压压的数百名手持各式兵器的汉子!
这些人有的是被漕帮抢了地盘的船帮头领;有的是被陈通天废了武功的江湖客;更多的则是那些被漕帮欺压得活不下去的普通船工!
他们的眼中都燃烧着如同饿狼般,疯狂的火焰!
“兄弟们!”王掌柜将手中的钢刀重重地往地上一插,唾沫横飞,嘶吼道,“王某今日把话撂在这里!”
“郑家公子,已经发话了!”
“明日!只要我们能助他拿下陈通天那狗贼的项上人头!”
“漕帮这些年抢了我们多少东西!郑公子便让我们双倍拿回来!”
他指着那片被漕帮占据的,最肥美的码头,声音充满了蛊惑!
“这片码头!这些生意!以后就都是我们的了!”
“干不干?!”
“干!”
“干他娘的!”
数百人的怒吼,几乎要将这仓库的屋顶都给掀翻!
仇恨,是最好的凝聚力。
而利益,则是最猛烈的春药!
当这两者被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时。
便催生出了一支悍不畏死的复仇之师!
……
清晨,临江城各大米铺的门前,都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
往日里门可罗雀的米铺,今日却都排起了长龙。
一些穿着体面的管家,带着大量的家仆,几乎是将米铺里所有的存粮都扫荡一空!
而那些闻讯而来,想要买米囤粮的普通百姓,却发现不过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
全城的米价便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翻了三倍!
而且,依旧是有价无市!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城市的底层迅速地蔓延开来。
漕运总督府之内。
新上任的漕运总督周牧,正一脸惬意地躺在太师椅上,由两名美艳的侍女为他揉捏着肩膀。
他的面前站着的,正是漕运商会帮主——过江龙陈通天。
“总督大人,”陈通天那张布满了横肉的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您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高啊!”
“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将港口内所有运粮的商船,都扣下了。并且放出风去,就说下游发了大水,未来一个月都不会有新的粮船,抵达临江城。”
“现在城里的那些贱民,都快为了一口吃的,打起来了!”
“我敢保证,不出三日!那些之前还敢跟我们龇牙咧嘴的商贾,就得哭着喊着跪到您府门前,求您开仓放粮!”
“到时候,这临江城的粮价,还不是由您一句话说了算?!”
周牧闻言,发出了如同夜枭般的笑声。
“哈哈哈……一群只知逐利的蝼蚁罢了!本官只要稍稍动一动手指,便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他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贪婪光芒。
“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本官倒是听说,这几日城里似乎来了两个不长眼的读书人。还与你的人,在码头上起了冲突?”
陈通天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总督大人放心!”他狞笑道,“不过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酸秀才罢了!其中一个好像还是什么,北边来的世家公子。”
“哼!世家公子又如何?!”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机,“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
“我已经派人盯住他们了!只要他们敢再露头!我便让他们无声无息地,沉到这临江的江底,去喂王八!”
“嗯。”周牧满意地点了点头,“此事便交给你去办。记住手脚干净些。本官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岔子。”
“大人放心!”陈通天拍着胸脯,保证道,“不出几日,我便提着那两个酸秀才的人头,来见您!”
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与周牧在这总督府内,密谋着如何将临江城敲骨吸髓之时。
一张足以将他们,彻底埋葬的……天罗地网。
早已悄然张开。
……
黄昏。
墨工坊,草堂之外。
最后一份情报,也汇集到了苏文渊的手中。
“苏兄,”郑修远看着手中那份,厚达半尺的周牧罪证,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意,“人证物证俱在!这周牧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按我大奉律法,抄家灭族都绰绰有余!”
“苏先生!”石磊也带着一身的风尘,赶了回来,他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王掌柜那边已经集结了,超过五百名好手!只等您一声令下,便能踏平那漕帮总舵!”
苏文渊静静地,听完他们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边那最后一抹,即将被黑夜彻底吞噬的……残阳。
从怀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由石清浅,亲手绘制的临江水道图。
上面不仅精准地,标注了所有的航道、暗礁。
甚至连每日不同时辰的水流速度与风向,都计算得分毫不差!
他的手指落在了地图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红点之上。
那个位置,标注着三个字——
“龙王矶”。
“石兄,”他轻声问道,“我让你盯了三天的黑龙王号。它是否每晚都会经过此地?”
石磊闻言一愣,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苏先生,您真是神了!”他一脸崇拜地说道,“那陈通天生性多疑,每日回港的路线,都不相同。唯有这龙王矶是他每晚必经之地!据说那里是他藏匿金银财宝的秘密据点!”
“好。”
苏文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站起身走到郑修远面前,将地图郑重地递了过去。
“郑兄,”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露出一种决然,“今夜子时,你我二人分开行动。”
郑修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继续说道,“你带着罪证和东海侯的手令,领着“万民书”,直接冲向漕运总督府。”
“在他熟睡的时候,给他来个措手不及,让他在睡梦中就成为我们的阶下囚!”他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杀气。
随即,他又看向石磊。
“石兄。”
“你率领王掌柜集结的五百义士,于亥时夜袭漕帮总舵!”
“记住,只许制造混乱,不许恋战!”
“你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将那条自以为是的过江龙从他的老巢里逼出来!”
“逼他逃向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生路!”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那个名为龙王矶的红点之上!
眼中杀机毕露!
“今夜。”
“我要亲自去那龙王矶”
“会一会这位临江城的……”
“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