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世界,能量矩阵核心的辉光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定而明亮。谢辞依旧矗立在数据风暴的中心,但他周身那种紧绷的、近乎毁灭性的探究气息,稍稍缓和了一些。持续的、近乎自虐式的研究,终于换来了一丝实质性的进展。
通过对苏晚“本源频率”数以亿万次的提纯、模拟和逆向工程,他成功构建出了一个极其微缩但相对稳定的能量伪装模型。
这个模型如同一件无形的外衣,能够将他自身的一小部分能量特征,暂时性地“覆盖”上属于现实世界的规则印记。
虽然覆盖范围极小,持续时间短暂到以毫秒计,且对本体能量消耗巨大,但这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他进行了一次更为大胆的尝试。不再是冲击壁垒,而是将一缕附着着伪装能量的感知丝线,极其轻柔地、如同水滴渗透海绵般,触向现实世界的维度薄膜。
这一次,排斥反应出现了明显的延迟和减弱!那缕感知丝线成功穿透了薄膜,虽然仅仅维持了不到零点一秒就被现实规则察觉并瞬间绞碎,但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谢辞“看”到了——不是清晰的图像,而是一种模糊的、温暖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感觉”。
那是现实世界的背景辐射,是与副本世界死寂冰冷截然不同的“生”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在这片温暖的背景辐射中,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道无比熟悉、如同星辰般闪耀的个体波动——苏晚!她的存在信号,比现实中任何其他事物都要鲜明,如同夜空中最亮的灯塔,为他指引着方向。
尽管只是一瞬的接触,但那确凿无疑的感知,让谢辞那冰封的心脏骤然收缩,一种难以言喻的震颤掠过他能量化的核心。
成功了!虽然只是最初步的、短暂的感知接触,但这条路是可行的!他找到了锚点,验证了方法的有效性。接下来,就是如何扩大这种接触的规模、延长持续时间、并最终让他的本体能够承载这种伪装,安全降临。
无穷的动力从这微小的成功中涌出。谢辞眼中的红芒大盛,他开始着手优化伪装模型,尝试用更复杂的复合结构来增强其稳定性和覆盖范围。
同时,他也开始谨慎地研究,如何在不引起基地内部警觉的情况下,逐步调动更多的能量资源,以支撑未来可能需要的、更加庞大的能量输出。
他知道,越是接近成功,越需要谨慎。任何一丝能量异动,都可能被潜伏的对手捕捉到,从而前功尽弃。
然而,他全身心投入研究的同时,却未能完全察觉到,他这种频繁的、针对现实规则的试探性接触,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不断投入石子,虽然石子很小,但泛起的涟漪,却已经开始跨越维度的阻隔,隐隐约约地传递到了涟漪的源头——苏晚所在的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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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苏晚感觉自己快要被一种无形的压力逼疯了。
那种莫名的心悸、皮肤上传来的细微过电感、以及偶尔耳边响起的、仿佛来自极远方的低沉嗡鸣,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清晰。她不再仅仅是在发呆,而是开始出现一些生理上的不适。
有时正上着课,她会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不得不扶住桌子才能稳住身体;有时在安静的图书馆,她会听到一种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类似金属摩擦的高频噪音,刺得她头痛欲裂。
最让她恐惧的是前天晚上发生的一件事。她半夜醒来口渴,去厨房倒水。
经过客厅的电视时,那原本处于关闭状态的黑色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过一片密集的、扭曲的雪花点,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暗红色的诡异符号,持续时间不到一秒,屏幕又恢复了黑暗。
苏晚吓得水杯都掉在了地上,惊动了父母。他们检查了电视和电路,却一切正常,只能归结为电压不稳或苏晚“看花了眼”。
但苏晚知道,那不是眼花。那种扭曲的雪花点和暗红色符号,带着一种她熟悉的、令人战栗的气息——那是属于副本世界的能量残留,是谢辞的力量特征!
他开始影响现实世界了!或者说,他试图靠近现实世界的举动,已经开始对这个世界的稳定产生了微弱的干扰!而她,作为与他羁绊最深、感知最敏锐的个体,成为了这种干扰最先的接收者。
这个认知让她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一方面,这似乎印证了她的感觉并非空穴来风,谢辞可能真的在试图寻找她,这让她内心深处那一丝隐秘的期待如同野草般滋生;另一方面,这种超自然现象的出现,意味着平静的现实生活正在被打破,潜在的未知危险让她感到恐惧。如果谢辞的力量能够渗透过来,那么副本世界里其他的恐怖存在呢?
她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加不稳定。课堂上,她无法集中注意力,那些细微的异常感知不断分散着她的精力。与朋友相处时,她也常常显得心不在焉,甚至会突然因为一点轻微的声响而惊跳起来。
林珂和铁壁忧心忡忡。他们带苏晚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诊断她有严重的焦虑症和创伤后应激障碍,开了些镇静类药物。
但苏晚自己知道,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心理问题。药物只能让她昏昏欲睡,却无法消除那些真实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噪音”。
一天下午,只有苏晚一人在家。她坐在书桌前,试图强迫自己完成一篇论文。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面上,一切看起来平静而正常。
然而,突然间,她放在桌上的金属钢笔,毫无征兆地轻微震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并且缓缓地在桌面上平移了一小段距离。
苏晚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支自主移动的钢笔,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不是错觉!这不是幻觉!
她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外是寻常的街景。但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包裹了她,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存在,正穿透了空间的屏障,凝视着这个房间,凝视着她。
“谢辞……是你吗?”她颤抖着声音,对着空气问道。
没有回应。但那支钢笔停止了移动,“嗡嗡”声也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晚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恐惧和期待如同两条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谢辞即将到来的预告,还是某种失控的前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支钢笔,却又在指尖即将碰到的时候猛地缩回。她害怕。害怕触碰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冰冷和未知。
而在这无人察觉的维度间隙,一次短暂的、强度稍高的能量共振试验刚刚结束。
谢辞在副本世界皱紧了眉头,刚才的试验似乎引起了一丝不稳定的反馈,但他暂时无法确定这反馈的具体影响。他需要更精确的控制。
而苏晚所在的现实空间,那细微的规则扰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泛起的最后一圈涟漪,缓缓扩散,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目睹了涟漪的苏晚,独自承受着这渐近的共鸣所带来的、日益加剧的恐慌与迷茫。
现实的裂痕,似乎正在从无形的感知层面,逐渐向有形的物理层面蔓延。失控的预兆,已悄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