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月黑风高。
沈月按照计划来到了那片僻静的湖边。她穿着一身柔弱飘逸的白衣,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在晚风中宛如一朵即将被采撷的白莲。
她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她的“英雄”。
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了过来。
沈月心中一喜,连忙摆出了惊慌的姿态。
然而从树林里走出来的,不是她想象中风度翩翩的赵钰。
而是几个满脸横肉,手里提着棍棒的地痞!
为首的正是那个她花钱买通的地痞头子!
“你……你们……”沈月慌了,剧本好像不太对劲,“赵公子呢?他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赵公子?”那地痞头子闻言,和身后的几个兄弟对视了一眼,随即爆发出一阵猥琐的大笑。
“小美人,你说的,是哪个赵公子啊?”
他一边说,一边不怀好意地朝着沈月逼近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更加嚣张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是我!赵公子我,来了!”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骚包的绸缎,手里摇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纵欲过度的苍白的纨绔子弟,在一群狗腿子的簇拥下,摇摇摆摆地走了出来。
正是赵钰的堂弟,赵瑞!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小美人,又看了看那几个不长眼的地痞,眼中闪过一丝被人抢了好事的不悦。
“真是没用的东西!”他一脚踹在那个地痞头子的屁股上,骂道,“本少爷让你们来请美人,谁让你们动手动脚的!”
然后,他走到早已吓傻了的沈月面前,用扇子轻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脸上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笑容。
“小美人,别怕。”他轻佻地说道,“那些废物吓到你了。哥哥我来救你了。”
次日。
沈月失身的消息永安侯府的后宅里炸开了锅。
“孽障!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孽障!”
侯爷的书房里传出他气急败坏的怒吼。一个名贵的青花瓷瓶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如同沈月那早已支离破碎的名节。
沈月跪在地上,她双眼无神,只是不停地机械地重复着一句话。
“不是我……不是他……”
侯夫人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用手帕捂着脸,看似在哭泣,她关心的,不是这个刚找回来的女儿受了多大的屈辱,而是这件事会给侯府带来多大的麻烦。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侯爷看着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让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里搁!让我怎么面对赵尚书!!我们永安侯府的脸,都被你这个不知检点的东西给丢尽了!”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侯夫人放下手帕,开始扮演起了她最擅长的贤妻良母角色,“事已至此,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件事给压下去!绝不能影响念儿尚书府的联姻啊!”
“压?怎么压?”侯爷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那个混账东西是尚书大人的亲侄子!我们动得了吗?这件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对外,就说你水土不服,得了重病!”
他们选择了最愚蠢也最懦弱的方式——遮掩。
他们要将这个“污点”,死死地,按在侯府的后院里,假装它从未发生过。
而苏念在自己的院子里拿出了一张新的宣纸,开始研磨。
她要为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赵钰送上一份慰问品。
尚书府。
赵钰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自从上次暖玉事件后,苏念便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拒绝了他所有的探望和邀约。他送去的那些奇珍异宝,也全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这种被拒绝的感觉,让他那病态的占有欲变得愈发强烈和焦躁。他感觉自己看上的那只的蝴蝶,似乎正在离他越来越远,而他却无能为力。
就在他烦躁地将书房里的一个古董花瓶,再次摔得粉碎时。
管家敲门走了进来。
“公子,永安侯府的大小姐派人给您送了封信来。”
“念念?”赵钰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把抢过那封信,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
信纸上,是苏念那手他最欣赏清隽小楷。
信的内容很简单,也很体贴。
【钰公子亲鉴:】
【闻公子近日心绪不宁,小女心亦难安。奈何身子孱弱,卧病在榻,无法亲身探望,还望公子海涵。】
【听闻府上新得一株西域奇花,有静心安神之奇效。小女不才,斗胆将此花绘于纸上,聊表寸心。】
【望公子见画如晤,早日驱散烦忧,重展欢颜。】
【苏念,敬上。】
信的下面,还附着一幅丹青。
画上,是一株他从未见过的西域奇花。那花开得极盛,花瓣层层叠叠,仿佛带着一种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妖异美。
赵钰看着那幅画和他心上人那关切的字迹,心中的所有烦躁都瞬间被抚平了。
“念念……我的念念……”他痴迷地抚摸着那张画纸,脸上露出了一个病态的满足笑容,“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他立刻下令,将这幅定情信物用最名贵的金丝楠木画框装裱起来,日日夜夜都挂在自己卧房的床头。
他不知道的是,那幅画确实有“静心安神”的奇效。
因,苏念在画那幅画时所用的颜料里掺杂了一丝极其微量的致幻花粉。
那封信,那幅画,所用的纸,都被蕴含着她金丹期神识的灵泉水浸泡过。
一个只针对赵钰一个人的精神烙印,被不动声色地种下了。
赵钰开始被一种奇怪的幻听所折磨。
起初只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会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凄厉的哭喊。
“救命……救救我……”
“别碰我……滚开……”
那声音很模糊也很遥远,他只当是自己思念苏念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可渐渐地,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
他甚至在白天在与人议事时,耳边冷不丁地响起那凄厉的哭喊。
他开始变得精神恍惚,夜不能寐。他找遍了京城所有的名医,都查不出任何病因。
直到有一天。
他为了缓解心中的烦闷去城外打猎。在回城的路上,他恰好遇到了正准备去寺庙里上香的永安侯府马车。
他勒住了马,叫停了那辆马车。
车帘掀开,露出了沈月那张憔悴中带着一丝惊恐的脸。
“赵……赵公子……”沈月怯生生地向他行礼。
而赵钰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瞬间冻结了!
这个声音!
这个声音!
竟然和他那段日子以来,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那个幻听里的哭喊声,一!模!一!样!
一个无比荒诞的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的大脑!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念念会对他若即若离!
为什么他会日日夜夜听到这个女人的哭喊!
是这个被自己堂弟玷污了的脏女人,污染了她那冰清玉洁的姐姐!
这个女人的的肮脏身体污染了侯府,让念念也跟着不好意思见人了!!
是她!是她玷污了自己本应纯洁美好的一切!
他必须……
他必须亲手净化她!
他必须亲手将这个污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抹除掉!
他看着沈月,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让后者感到毛骨悚然的温柔笑容。
“沈姑娘,”他翻身下马走到车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和煦语气说道,“几日不见,你清瘦了许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