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冰冷的呢喃消散在都市的霓虹与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
工地上,夜风卷起尘土,带着一股硝烟与灵能碰撞后的焦灼气息。
石灵男一拳落空,看着那道黑影遁入地底深处,发出不甘的低吼,坚硬如岩石的拳面上,还沾染着敌人喷溅出的几滴污血。
他猛地转身,望向陈默,声音沉闷如擂鼓:“就这么让他跑了?这家伙对这里的地脉了如指掌,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陈默的目光却并未追逐逃走的敌人,而是凝视着三座缓缓消散的半透明碑影。
碑火流光渐渐隐没,那股镇压万物的古老气息也随之收敛,仿佛从未惊扰过这片深夜。
“他跑不掉。”陈默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自信,“一只已经知晓陷阱位置的兔子,你觉得它会傻到再从同一个洞口探头吗?他现在的作用,不是猎物,而是信使。”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扫过苏晚晴和石灵男:“他会回去告诉他的主子,我们不仅识破了他们的‘逆碑阵’,甚至已经能初步调动此地的镇压之力。如此一来,他们想要再玩这种暗度陈仓的把戏,就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苏晚晴此刻正蹲在被碑火焚毁的黑符残骸边,指尖亮起淡蓝色的数据流,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残留的能量波动。
她站起身,秀眉紧蹙:“陈默,石灵男说得没错,这家伙对地脉的熟悉程度非同一般。我分析了黑符的能量残留,这是一种极为阴邪歹毒的灵能,专门侵蚀和逆转正统的地脉之力。他们构建‘逆碑阵’的手法非常专业,若非你的镇碑石先行一步锁定了核心,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战术平板上,几道红色的能量流向图清晰地显示,那三道黑符的位置刁钻至极,恰好是整个工地地脉能量流转最薄弱的三个节点。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背后必有精通阵法与地脉堪舆的高人指点。
“专业?”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过是窃贼的伎俩。他们以为找到了后门钥匙,却不知道,我才是这扇门唯一的主人。”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碑心令的震颤已经平复,但那股温热的联系感却愈发清晰。
他能感觉到,随着镇碑石的激活与催动,他与这片土地的联系,已经从单纯的“权限”,开始向着“掌控”蜕变。
【“碑域封锁”功能已激活。】
【下次签到条件更新:在下一次“影”组织的攻击中,正面击溃来犯之敌,并彻底净化至少一名核心成员的逆反灵能。】
【达成条件后,可签到升级“遗迹镇碑石”为“连环镇碑阵”。】
系统的提示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印证了他的猜想。
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就必须迎接更猛烈的风暴。
诱饵已经放出,鱼儿也已上钩,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将这张网织得更牢固一些。
“老铁,”陈默通过通讯器呼叫,“你那边情况如何?”
“陈先生!一切正常!”老铁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刚才那动静太吓人了,跟地震似的!不过您放心,兄弟们都安抚好了,工地外围的警戒线也重新拉起来了,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做得好。让兄弟们打起精神,今晚不太平,三倍薪水。”陈默言简意赅地吩咐道,随即挂断通讯。
他深知,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金钱的激励远比虚无缥缈的口号更实在。
他转身走回临时指挥室,苏晚晴和石灵男紧随其后。
指挥室内,被冰封双臂的影执事依旧盘坐在地。
他显然也感受到了外界那场惊心动魄的灵能交锋,那双原本充满怨毒的眼睛里,此刻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引以为傲的同伴,动用了组织秘传的“逆碑阵”,竟然连一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就被瞬间镇压了?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足以撬动小型遗迹根基的禁忌阵法!
陈默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指尖再次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每一次敲击,都仿佛踩在影执事的心跳上,让他体内的真气愈发紊乱。
“现在,你该相信了。”陈默淡淡开口,目光却落在苏晚晴递过来的战术平板上,“你的同伴已经回去报信了。他们会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彻底暴露。”
他抬眼,直视着影执事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任务失败、情报泄露,还把敌人的底牌捅出去的棋子,你觉得,你的主子‘影判’,是会派人来救你,还是派人来……清理你?”
“清理”二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一柄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影执事的心脏。
影执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他混迹于“影”组织多年,深知其行事法则的残酷无情。
失败者,尤其是暴露了组织机密的失败者,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彻底抹除,不留任何痕迹。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谓的忠诚。
“你想知道什么……我、我可以说……”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恐惧。
“晚了。”陈默摇了摇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在你选择沉默的那一刻起,你作为情报源的价值就已经清零了。不过,你还有最后一个作用。”
他看向石灵男:“解开他一只手的封印,伤口处理一下,别让他死了。”
石灵男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
一道土黄色的光芒闪过,影执事右臂的冰封应声而解,但被冻结许久的气血回流,带来了钻心刺骨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苏晚晴从医疗箱里取出一支高效修复喷剂,冷着脸对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喷了几下,绿色的泡沫迅速覆盖伤处,止住了流血。
陈默将一张纸和一支笔推到影执事面前:“给你最后的主子,写一封求救信。告诉他,你发现了此地遗迹的惊天秘密,远超组织预期,但被我们所擒,身负重伤。只有他亲自前来,才有机会夺取这份天大的机缘,并救你出去。”
影执事愣住了,他没想到陈默会让他这么做。
这已经不是引蛇出洞了,这是在指名道姓地约战那位高高在上的“影判”!
“他……他不会信的……”影执事颤抖着说。
“他会的。”陈默的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因为贪婪,是人性最大的弱点。一份‘远超预期’的机缘,足以让任何一个野心家失去理智。更何况,你这封信,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你那位逃回去的同伴。”
他站起身,走到影执事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的同伴会告诉他,我拥有镇压之力,但并不稳固,催动一次消耗巨大。这会让他产生一个错觉——只要他能扛过我的第一波攻击,这里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他会来的,为了那份机缘,也为了……杀你灭口。”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影执事的心理防线。
他明白了,陈默给他指出了一条“生路”,一条必须紧紧抓住的生路。
只有“影判”来了,并且被陈默击败,他才有可能活下去。
他不再犹豫,颤抖着手,拿起笔,按照陈默的指示,用“影”组织内部的暗语和独特的笔迹,写下了一封饱含着求生欲和诱惑力的“求救信”。
信写完,陈默让苏晚晴用特殊的仪器扫描,确认了其中的暗语和精神印记无误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信纸折好,放入一个特制的金属管中。
“石灵男,把他吊在工地最显眼的塔吊上。”陈默的命令冰冷而残酷,“再把这封信,射到三公里外,那家伙逃离方向的必经之路上。记住,做得像我们急于逼供,不小心让他发出了求救信号一样。”
“明白!”石灵男咧嘴一笑,提起像死狗一样的影执事,大步走了出去。
他喜欢这种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指挥室内,只剩下陈默和苏晚晴。
“你这是在豪赌。”苏晚晴看着窗外被挂上塔吊的那个渺小身影,轻声说道,“如果来的不止‘影判’一个,或者他的实力远超我们的预估,‘碑域封锁’也未必能完全困住他。”
“这不是赌博,是计算。”陈默转过身,目光深沉如夜,“从他们踏入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我只是在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收取我的战利品。”
苏晚晴看着他,忽然感觉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男人,心中仿佛蛰伏着一头运筹帷幄的远古巨兽。
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致命的压迫感。
时间,在凝固般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深夜一点,城市陷入沉睡,只有零星的灯火还在诉说着不眠的故事。
深夜两点,工地上除了风声和巡逻人员偶尔的脚步声,再无任何异动。
那名被挂在塔吊上的影执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敌人仿佛识破了这拙劣的陷阱,选择了放弃。
然而,陈默的眼神却愈发锐利。
他端坐在指挥室中,双目微闭,心神已经完全沉入脚下的大地。
通过碑心令,整个工地的地脉网络,都像一幅立体的星图,在他的感知中清晰呈现。
就在这时,一直紧盯着监控屏幕的苏晚晴,眉头忽然一挑,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调出了一个分区的实时监控画面。
她没有出声,只是将战术平板转向陈默。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屏幕上。
屏幕的角落,时间显示着:凌晨两点五十九分。
一切正常。
然而,就在秒针跳动到下一格的瞬间,一个鲜红的警报框,突兀地在屏幕中央弹了出来,无声地闪烁着,刺眼夺目。
警报内容只有一行字:东区钢筋堆放区,检测到异常高频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