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王潇正伏案批阅北疆送来的文书,李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王潇笔尖一顿,刚要起身书房门已被推开。
戴着面纱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熟悉的沉水香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儿臣拜见母后!王潇规矩行礼。
出乎意料的是,李皇后这次竟上前几步亲手将他扶起。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手腕的瞬间,王潇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必多礼。李皇后声音很是轻柔。
二人落座后王潇主动斟茶:不知母后深夜前来......
大殿上的事,本宫都听说了。
李皇后叹了口气,面纱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王言川如此咄咄逼人,陛下不仅不闻不问,反而要查你!”
她语气突然激动,更何况你还是他的亲儿子!如此这般行事,以后谁还会为大炎尽心卖命!
王潇低头抿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女人大半夜跑来果然是不怀好意。
虽然他和王言川乃至容贵妃都有仇,但还不至于被人当枪使。
父皇自有圣断。王潇放下茶盏声音沉稳,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李皇后:......
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吗?
王潇这番话完全搞乱了谈话节奏,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张开又闭上,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二人影子在墙上来回摇曳。
但片刻后李皇后很快调整好思路,又换了几个话题——从北疆战事到朝堂党争,句句都在暗指秦王一党的嚣张。
听说容贵妃近日又往苏府送了不少礼物,”李皇后意有所指,苏家那丫头怕是逃不过秦王的魔爪了,到时,王言川手握兵权.......
王潇转动着手中茶盏,突然岔开话题:母后,这茶可还合口味?
李皇后:.......
几次三番试探下来,她的耐心终于耗尽,猛地拍案而起,面纱都被气息吹得飘起一角:
王潇!你能当上晋王本宫可是出了不少力,难道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王潇手中的茶盏突然碎裂,他却恍若未觉缓缓站起身。
既然摊牌了,那就好办了。
随着他的动作烛火剧烈晃动,将影子拉长到几乎笼罩整个书房。
母后的大恩,”王潇一步步逼近,声音低沉如闷雷,儿臣铭记于心,若有差遣万死不辞,但拿我当枪使......
李皇后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书架。
面纱下,她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曾经唯唯诺诺的七皇子,何时有了这般骇人的气势?
你......她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潇在一步之遥时止住脚步,二人近的呼吸声都能听到,李皇后率先败下阵来,匆匆侧身到了门口。
娘娘慢走。
李公公连忙上前搀扶,却被一把推开。
待脚步声远去后王潇嗤笑一声,这女人是不是在深宫里待久了,想法如此简单。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他望着那冷冷清辉,突然想起苏云卿那双清冷的眼睛——
比李皇后这种喜欢玩弄权术的,不知要好看不知多少倍。
与此同时,凤鸾宫内。
李皇后一把扯下面纱,姣好的面容因愤怒而不断扭曲。
她抓起案上的茶具狠狠砸向墙壁,砰的一声瓷片四溅。
好个王潇!好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贴身宫女战战兢兢地劝道:娘娘息怒!我们再想其他......”
闭嘴!
李皇后厉声喝止,胸口剧烈起伏。
好一会儿她这才冷静下来,对着铜镜整理散乱的鬓发。
明日召太子来,既然棋子不听话那就换一盘棋!
次日。
凤鸾宫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太子王颖快步走出宫门,苍白的脸上罕见地带着怒容。
几个侍卫刚要跟上,就被他挥手屏退。
滚远点!
侍卫们面面相觑——向来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傍晚的晋王府,王潇正在庭院里练刀,刀光如雪将满园落叶斩得粉碎。
突然他手腕一抖长刀脱手飞出,地钉在院门上——正好挡住一只刚要推门的手。
大哥深夜造访,王潇头也不回,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门外的王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推开院门:七弟好身手。
月光下,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相对而立。
哪怕半年未见,这娘俩还是一个德行,喜欢晚上来别人家做客。
王颖此时也放下了伪装,不再是病恹恹的样子,苍白的脸瞬间红润起来,连呼吸都沉稳有力。
看来这些日子大哥恢复的不错。王潇示意他坐下,顺手倒了杯热茶。
王颖接过茶盏,突然自嘲一笑:
母后让我小心你,和你划清界限。他抬头直视,你说......我该怎么回她?
茶雾氤氲间,半晌后王潇才缓缓开口:大哥想要什么?
王颖望向夜空,小时候想当个侠客,后来就想看看大炎的大好河山,至于那个位子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想法。
“只是若不去争,一旦老二上位,我和母后怕是......”
夜风吹动庭院里的海棠,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王潇突然放下茶盏,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其实,你可以活的更自在些,我保你和皇后一世平安。
王颖的手指微微一颤,盯着眼前这个七弟看了许久突然笑了:我知道你不简单,但...容我考虑考虑。
待人离去后,王潇拔下院门上的长刀,刀身上映出一道冷峻的眉眼。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也没那么听话。
与此同时,凤鸾宫内。
李皇后正在对镜卸妆,铜镜里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娘娘,太子去了晋王府。黑衣人单膝跪地,二人谈了近半个时辰。
李皇后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中寒光闪烁:好,很好!一个两个都翅膀硬了。
夜风吹开窗棂烛火剧烈摇晃,镜中那张美艳的脸此刻狰狞如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