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武英殿内。
朝会刚散,姬昭月便命人将陆铭泽单独留下。
待宫女太监都退下后,她紧绷的肩颈线条才稍稍放松,缓步走下台阶亲手将人扶起。
现在殿内就我们两人,不必拘束。声音之轻柔,与朝堂上威严的女帝判若两人。
陆铭泽低着头,目光落在她绣着金凤的裙摆上:君臣之礼不可废,臣不敢逾越.....
话未说完,一根纤细的手指便按在了他的唇上,淡淡的龙涎香钻入鼻尖,陆铭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你再这样,朕就要生气了。姬昭月佯怒道,指尖不停在唇上轻轻摩挲。
陆铭泽强压下心头异样的躁动:遵命,陛下.....
嗯?不是说过嘛,没人的时候.....姬昭月挑眉。
昭、昭月。
姬昭月这才满意地收回手,转身坐回龙椅:最近朝中官员联系得如何?可有什么困难?
提起正事,陆铭泽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干练:
我最近又拉拢了一批中下层官员,他们不仅对陛下忠心耿耿,更是对内阁和六部把持朝政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纷纷保证......
越说越激动时,他突然话锋一转:只是..”
只是什么?姬昭月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陆铭泽咬咬牙继续说:现在臣无法再用那个纨绔的名义打欠条,而陆府值钱的物件又都抵了出去...
说到这里,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羞恼。
姬昭月眉头微蹙,放下茶盏:是朕疏忽了。
接着她从案几抽屉取出一枚令牌,明日去内库支三万两先用着。
陆铭泽接过令牌,手指微微发抖。
他一向自视甚高,如今却要在心爱之人面前承认自己捉襟见肘,这比当众挨那一巴掌还难堪。
王潇那厮不仅拒认欠条,还当街与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生冲突。
说到这里,陆铭泽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如陛下寻个借口.....
这些都是小事,
姬昭月打断他,等朕腾出手来定会给他个难忘的教训,济北行省那边情况如何?
陆铭泽只得压下心中不快继续汇报:
与叛军首领已经谈妥,负责平叛的京营四卫也安插了我们的人,届时里应外合,定能让那帮老家伙派去的将领吃个大亏!
等战报传回,我再联合朝中官员一起弹劾,就算不能将内阁拉下马,也定要让他们颜面扫地!
姬昭月微微颔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
此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所有知情者统统处死,不然你我都将万劫不复!”
陆铭泽心头一颤,这意味着要切断经营数年的情报网,但他还是咬牙应下:
我明白了。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陆铭泽偷眼打量,只见对方侧脸在阳光中格外柔美,完全看不出方才谈论杀人灭口时的冷酷。
还有,最近暂时别去招惹王潇。姬昭月突然开口,他有些.....不对劲。
陆铭泽闻言哪能受得了,顿时气血上涌:我岂会怕一个纨绔?
姬昭月叹了口气起身来到面前,主动握住他的手: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必要在一个纨绔身上浪费精力。现在那就是个混不吝,浑身都是破绽,反倒不好招惹。”
“不如等他工坊建成,再以此为切入点也不迟!
陆铭泽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一时情动,将人轻轻拥入怀中:
昭月,我听你的。
可惜他看不到,那张靠在肩头的绝美脸上,除了柔情,还有一丝冰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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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
总管太监李德全站在廊下,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竖着耳朵听殿内动静。
一个小太监悄悄凑过来:师父,要不要出言提醒.....
李德全瞪了他一眼: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嘴!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话。
李德全望着紧闭的殿门,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陛下与陆侍郎的关系再这样下去,恐怕迟早会出事...
殿内。
陆铭泽不舍地松开怀抱,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听说长公主殿下近日与王潇走得很近?
提到此事,姬昭月脸色一沉:明月还小什么都不懂,被那纨绔的花言巧语蒙蔽了,等事成之后朕自会好好管教。
陆铭泽察言观色,识趣地转移话题:济北那边,怕是还需要五万两银子打点.....
怎么这么多?姬昭月皱眉。
叛军首领胃口不小,安插在京营中的心腹也要打点。
陆铭泽急忙解释道,不过这笔钱花得值,只要能让内阁栽跟头.....
姬昭月思索片刻,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这是我的私库钥匙,你亲自带人支取,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
陆铭泽郑重地接过,指尖在她手心轻轻一划: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姬昭月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去吧,待久了惹人闲话。
陆铭泽这才依依不舍地行礼告退。
望着慢慢远去的背影,姬昭月脸上的柔情早已消失殆尽。
李德全。她轻声唤道。
老太监立刻从阴影中现身:奴婢在。
派人盯着陆铭泽,特别是他和什么人接触,一五一十记下来。
奴婢明白。
空荡荡的大殿内,姬昭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陆铭泽触碰过的手背。
她突然又想起今早暗卫的汇报:天工阁即将开业,七大行省质子纷纷入股.....
王潇,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枝头,发出刺耳的叫声。
姬昭月突然有种预感,这个纨绔或许会成为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这时,一个嬷嬷突然如鬼魅般出现,“陛下,太后有请!”
姬昭月怔了怔,母亲吃斋念佛数月,平日里她想请安都被拒之门外,今日这是怎么了?
“摆驾,仁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