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艰难向着北方战场推进。
这正是由镇北将军卢俊统领的十八万边军,以及负责运送辎重的近二十万民夫。
如此数量的军团,每日人吃马嚼耗费无数,本该以雷霆万钧之势南下平叛。
然而他们的行进速度却异常迟缓,历时近一个月,才如蜗牛般挪动到相州地界。
皆因朝廷拨发的平叛粮饷,经过各级上官层层盘剥克扣,运抵大营时已十不存三!
主将卢俊不禁头皮发麻。
对于拥有近四十万张嘴的军团而言,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让他怎么打?
怕是还没见到叛军,就在半路饿死大半!
他多次向帝都传信,陈述粮草短缺困境,言辞一次比一次恳切。
可郑暄也很为难。
当初为了供应荡寇军行动,不仅搭上了他大半身家,连大楚各地的粮库都已掏空。
就算紧急从各地调拨,也难解燃眉之急。
最终,卢俊只收到一封盖着摄政王大印的密旨,上书四个字——
“便宜行事”。
郑暄拿不出粮草,只能默许甚至纵容边军自行解决。
卢俊还能怎么办?
只能凭借这把“尚方宝剑”,边行军边就地征缴粮草。
所谓的“征缴”,其实与抢掠无异。
大军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地方府库被强行打开,民间存粮被搜刮一空,无数百姓因此陷入饥荒。
这种竭泽而渔的方式,虽然暂时缓解了粮草危机,却也成功激起了民怨。
沿途百姓要么藏起粮食举家逃离,要么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又进一步拖慢了行军速度。
当这支士气低迷的边军主力,终于慢吞吞地开进相州时,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莽山军主力迎面撞上。
此时的王潇,凭借这段日子在北方各州疯狂掠夺,再次积累了海量人口资源,一口气召唤出十万精锐。
为了全歼大楚这最后一支野战力量,他又将分散在各地扫荡的吕轻侯、崔乾佑、陈庆之等部全部召回。
旌旗漫山遍野,刀枪反射寒光,冲天煞气直逼云霄。
双方军力总和已然超过三十万,在相州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摆开决战阵势。
浓云密布。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决定大楚北方命运的关键时刻,一件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半夜时分,王潇正在大帐内休息,突然被帐外急促的脚步声吵醒。
“大人!紧急军情!”
“何事如此惊慌?”
亲卫冲进帐内急促禀报道:
“对面......对面的楚军大营,不知何故突然爆发内乱,此刻已是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什么?!”
王潇闻言,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内乱?你确定不是敌军故意使诈?”
“确定!我军前沿哨探看得分明,是他们自己人打起来了!动静极大,绝非作伪!”
王潇立刻起身走出大帐。
帐外,吕轻侯、李嗣业等将领显然也收到了消息,早已聚集在此,各个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夜空被远处边军大营燃起的火光映照得一片通红,隐约可闻喊杀声、兵刃碰撞声顺着夜风传来。
王潇沉吟片刻,看向身旁的玄字营统领:
“可探明对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玄字营首领上前一步,语气透着一股怪异,“大人,混入其中的玄字营探子刚刚冒死传回密报。”
“边军粮草即将告罄,今日晚餐许多士卒只能分到一碗照得见人影的稀粥,怨气积累到了极点。”
“约在子时前后,主将卢俊在睡梦之中,被几名值夜的亲兵联手刺杀,一刀毙命。”
“边军群龙无首,麾下多名指挥使为了争夺主将之位,带着亲信大打出手!”
“各部兵马也互不信任,为了自保或是趁机抢夺粮草物资,纷纷卷入混战,如今已是全面失控的状态!”
王潇:“.......”
这消息太过离奇,以至于他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十八万边军,大楚最后的野战精锐,尚未与莽山军接阵,就因为缺粮和主将被杀陷入了自相残杀的内乱?
“消息确定无误?”
“千真万确!探子亲眼所见卢俊尸身,如今边军大营已乱作一锅粥。”
短暂的愕然之后,王潇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敌军自溃,简直是天助我也!”
王潇语速极快,一连串的命令脱口而出:
“吕轻侯!”
“末将在!”
“命你率三万精锐攻击敌军左翼,趁乱切入,分割其阵型!”
“王麟!”
“末将在!”
“命你率四万兵马猛攻敌军右翼,务求将其击穿!”
“李嗣业!”
“末将在!”
“命你领一万骑兵,绕至敌军后方,截断其退路,不许放跑一人!”
“其余诸将,随我从中路正面碾压过去!”
“遵命!”
众将轰然应诺,脸上皆露出嗜血红光。
随着命令一层层传达,沉寂的莽山军大营瞬间沸腾起来!
战鼓隆隆,号角长鸣,无数火把被点燃,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养精蓄锐的十三万莽山军兵分四路,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向着那片已经陷入混乱的边军大营发起了全面总攻。
是夜,杀声震天动地!
预期中惨烈的决战,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大追击和大围剿。
莽山军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轻易击溃了所有成建制抵抗,然后投入到更加繁琐的工作——抓俘虏!
漫山遍野都是溃逃的士卒和民夫,各部分散开来,在广阔的战场上展开拉网式清剿。
这场规模空前的抓俘行动,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
当最后一股成规模的溃兵被包围后,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
卢俊所率的十八万边军主力,被俘虏者超过十万之众。
加上随行的近二十万民夫,王潇此战,一次性获得了超过三十万青壮人口!
大楚王朝在北方最后一支能够在野外机动作战的战略力量,以这样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烟消云散。
北方的天空,已然彻底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