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兴国联系地下党同志,在县城里夜间偷偷张贴发放报纸,宣称角川怯战,带领部队消极作战,为八路军送去大量枪支弹药。
“陈同志,这些报纸务必在今夜贴满巴彦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日军营房和司令部附近,越显眼越好。”曹兴国将一捆用油布包好的报纸递给地下党联络员小陈,篝火的光在他脸上跳动,“记住,动静要小,贴完就撤,别留下任何痕迹。”
小陈接过报纸,入手沉甸甸的,油墨的气味混着松木的烟火气扑面而来。他用力点头:“团长放心!我们的人都是老手,翻墙越脊比猫还灵,保证天不亮就让全城鬼子都看见。”
李云霄蹲在一旁,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巴彦城的街巷图:“最好在宪兵队门口也贴几张,他们不是爱抓人吗?让他们也瞧瞧,自己的长官是怎么‘通敌’的。”
谷天贺扛着一挺刚保养好的歪把子机枪走过来,粗声粗气地说:“我看还得往炮场扔点传单,那些炮兵最信这个,上次熊本的事就够他们喝一壶的,这次保准让他们人心惶惶。”
曹兴国拍了拍小陈的肩膀:“传单和报纸都分好了,传单上的字印得大,夜里老远就能看见。告诉同志们,完事直接回联络点,别往营寨这边绕,免得被鬼子盯梢。”
“明白!”小陈把报纸捆在背上,像只灵巧的猿猴钻进夜色里,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巴彦城的深夜,寒风卷着雪沫子在街巷里乱窜。三个黑影贴着墙根快速移动,领头的正是小陈,他手里拿着一罐浆糊,身后两人抱着报纸和传单,脚步轻得像猫。
“拐角就是日军营房,”小陈压低声音,指了指墙上的布告栏,“老张,你去贴布告栏;小李,你往营房门口的柱子上糊两张;我去对面的墙根撒传单。”
两人点头应是,迅速分头行动。老张手脚麻利地刷上浆糊,将一张印着“角川怯战,私通八路”的报纸贴在布告栏最显眼的位置,报纸上还配了幅漫画——角川穿着和服,正给八路军战士递炮弹,旁边写着“皇军‘运输大队长’角川荣夫敬献”。
小李刚把报纸贴在营房柱子上,里面就传来日军哨兵的咳嗽声,他赶紧猫腰躲进阴影里,等哨兵的脚步声远了,才撒腿追上小陈。
小陈正站在墙根下,手里抓着一把传单往营房院里撒。传单像雪片似的飘进院子,有的落在哨兵的脚边,有的挂在栅栏上。他做完这一切,对两人打了个手势,三人迅速消失在巷口。
***“这是什么?!”
天刚蒙蒙亮,日军营房就炸开了锅。一个哨兵捡起脚边的传单,看清上面的字后,吓得脸都白了。营房门口的柱子上、布告栏上,到处都是印着角川“通敌”的报纸,漫画上的丑态引得士兵们窃窃私语。
“怪不得军火库的弹药丢得那么快,原来是中佐自己送的!”
“上次黑风口战败,他肯定是故意放水!”
“我就说他怎么不敢跟八路硬拼,原来是早有勾结!”
议论声像野草般疯长,传到炮场时,正赶上炮兵们擦拭炮管。一个老兵指着报纸上的漫画,冷笑道:“看看,咱们的炮说不定就是这样到八路手里的,难怪打不过人家。”
这话戳中了炮兵们的痛处,上次熊本的事让他们在军营里抬不起头,现在又出了角川“通敌”的流言,个个心里憋着气,擦炮的动作都变得有气无力。
***司令部里,角川荣夫正对着神田玉林的电报发火,副官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一张报纸:“中佐阁下!不好了!城里到处都是这个!”
角川一把抢过报纸,看清上面的内容和漫画后,气得浑身发抖,报纸被他撕得粉碎:“八嘎!又是八路军的阴谋!又是这些该死的纸!”他猛地拔出指挥刀,将桌上的茶杯劈得粉碎,“宪兵队呢?让他们把贴报纸的人抓起来!统统抓起来!”
副官哭丧着脸:“宪兵队已经出动了,可城里到处都是,根本撕不完,而且……而且士兵们都在传……”
“传什么?!”角川怒吼。
“传……传中佐您真的和八路有勾结……”
“废物!”角川一脚将副官踹倒在地,指挥刀指着门口,“让所有军官立刻来司令部集合!谁再敢议论,我劈了他!”
***军官们来得很快,却个个低着头,没人敢看角川。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角川粗重的喘息声。
“你们都看到那些报纸了?”角川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众人点头,依旧没人说话。
“你们信吗?”角川猛地一拍桌子,“我角川荣夫对天皇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通敌?!”
一个年长的少佐壮着胆子说:“中佐阁下,士兵们不是不信您,只是……只是军火库丢失的弹药太多,黑风口又败得太惨,大家心里都有点……”
“有点怀疑我?!”角川眼睛瞪得通红,“好!既然你们信不过我,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今晚,我亲自带一个中队去偷袭猫耳山,把曹兴国的脑袋拎回来!”
少佐连忙劝阻:“中佐阁下,不可!夜里偷袭太危险,而且……”
“没有而且!”角川打断他,“谁要是不敢去,现在就滚!”
军官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再说话。他们知道,角川已经被流言逼疯了,这场偷袭,怕是凶多吉少。
***猫耳山营寨里,曹兴国正听着小陈带来的消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团长,鬼子现在乱成一锅粥了!角川召集所有军官开会,听说吵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决定今晚亲自带队来偷袭咱们。”小陈兴奋地说,“城里的士兵都说,他这是想借八路的手自杀,免得被神田少将问责。”
李云霄摩拳擦掌:“来得好!咱们正好设个埋伏,让他有来无回!”
谷天贺也道:“我去鹰嘴崖布置滚石,再埋点土地雷,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曹兴国摆摆手:“别急。角川是被逼急了才来偷袭,肯定带着怨气,队伍里的军官也未必真心跟他卖命。咱们不跟他硬拼,就用骚扰战术耗着他,等他疲惫不堪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他对李云霄道:“你带一个连去侧翼的密林,等鬼子进入伏击圈,就用冷枪骚扰,别让他们休息;谷天贺,你带重机枪班守在寨门口,只要鬼子靠近就开火,但别把他们逼得太急;我带剩下的人在寨里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得令!”两人齐声应道。
***深夜的猫耳山,寂静得能听到雪粒落地的声音。角川带着一个中队的日军,小心翼翼地摸向营寨,士兵们的皮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
“都给我小声点!”角川压低声音,手里的指挥刀在夜色里闪着寒光,“等冲进营寨,见到八路就杀,谁要是敢后退,我先劈了他!”
日军刚靠近营寨外围,就听到“砰”的一声枪响,走在最前面的尖兵应声倒地。
“有埋伏!”角川大喊,“快隐蔽!”
日军慌忙趴在雪地里,可等了半天,却没再听到枪声。就在他们以为是冷枪时,侧翼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枪响,又有几个士兵被打中。
“在那边!”角川指着密林,“给我冲!”
日军刚想往密林里冲,寨门口的重机枪突然“哒哒哒”地响了起来,子弹像雨点般扫过来,逼得他们又趴回雪地里。
就这样,日军被冷枪和重机枪火力死死压制在雪地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寒气透过单薄的军装侵入骨髓,士兵们冻得瑟瑟发抖,怨气越来越大。
“中佐阁下,咱们撤吧!”一个士兵忍不住喊道,“这样耗下去,只会被冻死!”
“撤什么?!”角川怒吼,“谁再敢说撤,我毙了他!”
可他的话刚说完,密林里就扔出几颗手榴弹,在日军中间炸开。士兵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起身往后退。
“不许退!”角川举枪射击,打死了一个逃兵,可还是挡不住溃散的人流。
就在这时,曹兴国带着八路军战士从营寨里冲了出来,手榴弹像雨点般扔向日军,喊杀声震彻山谷。
角川看着溃散的队伍,知道大势已去,他举着指挥刀想冲上去拼命,却被一颗流弹打中肩膀,疼得他惨叫一声,指挥刀掉在地上。
“抓住角川!”曹兴国大喊。
角川看着围上来的八路军战士,眼里充满了绝望,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砰!”
一声枪响,角川倒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周围的积雪。
***战斗很快结束,八路军战士们清理着战场。李云霄走到曹兴国身边,指着角川的尸体:“团长,这老鬼子还算有点骨气,居然自杀了。”
谷天贺扛着缴获的步枪,哼了一声:“什么骨气?是被咱们的报纸逼得走投无路了!”
曹兴国望着巴彦城的方向,沉声道:“角川死了,神田肯定会再派新的指挥官来。但不管来谁,咱们都用这招对付他——枪杆子要硬,笔杆子也要利。”
他捡起一张散落的传单,上面的字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通知小陈,再印一批报纸,就说‘角川畏罪自杀,巴彦日军群龙无首’,让城里的鬼子再乱一阵子。”
“是!”身边的战士应声而去。
夜色渐深,猫耳山的营寨里又燃起了篝火。战士们围着篝火,谈论着今晚的胜利,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李云霄凑到曹兴国身边,笑着问:“团长,您说神田下次会派个什么样的鬼子来?”
曹兴国微微一笑:“不管派谁来,他都得先尝尝咱们这‘纸弹’的厉害。”
远处的巴彦城,灯火稀疏,像一头疲惫的困兽。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住进司令部的日军指挥官,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但可以肯定的是,八路军的“纸弹”和炮弹,已经准备好了。
“团长,”谷天贺递过来一碗热水,“天快亮了,歇会儿吧。”
曹兴国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流到心里。“等天亮了,把那门九二式步兵炮拉出来,对着巴彦城的方向试几炮,给新上任的‘指挥官’打声招呼。”
“好嘞!”谷天贺笑着应道。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战士们坚毅的脸庞。这场由报纸引发的战斗,再次证明了攻心为上的道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猫耳山的枪声和巴彦城的流言,将继续成为日军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