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真火焚虚妄】
定魂台的玄冰面在子时裂开蛛网纹。云绡跪坐在冰缝中央,怀中《往生因果卷》残页被本命真火舔得发红——那是用她褪去的仙骨淬炼的魂火,每簇火苗都映着西海龙宫的血色往事。顾长庚站在三丈外,手中玉笛的龙纹突然活了过来,金红交缠的鳞甲正与真火共鸣,像在应和某种宿命的召唤。
【第一节·残卷裂苍穹】
要看真相?云绡抬眼时,眼尾的泪痣化作血珠坠落,那就用你的龙息,烧穿这千年的谎言。她将残卷平铺在冰面,指尖划过卷首往生因果四字,真火骤然腾起三丈高,将整座定魂台笼罩在血色光焰中。
顾长庚的龙鳞在真火中片片翘起,疼得他倒抽冷气,却不敢移开半步。沈砚秋扶着昏迷的青鸾站在他身侧,见残页上的墨迹开始流动,竟显化出立体影像——西海龙宫的琉璃殿中,年轻的龙王将染血的玉牒拍在龙案上,下方十二名龙卫正拖拽着一名采珠女,她腕间的银铃与青鸾此刻佩戴的,连纹路都分毫不差。
这是......顾长庚的声音发颤,影像中的采珠女抬起脸,正是青鸾前世的模样,阿鸾?
【第二节·龙宫血莲开】
影像继续流转。西海海底的采珠场里,数百名凡人被铁链锁在海床上,他们的心口插着水晶管,每滴眼泪都化作发光的执念珠,被龙卫收进琉璃瓶。这些是未竟执念。龙王的声音在影像中回荡,凡人临终前未说出口的话、未完成的事,最是滋补长生丹的良药。
画面突然切换到刑场。顾长庚(少年龙子模样)跪在祭坛上,面前是堆成山的执念珠。龙王举着万灵执念收集令,声音冷硬:今日收满十万珠,尔等共饮延寿酒。顾长庚突然起身,撞翻案几,执念珠滚落一地:他们要的不是丹药,是命!
逆子!龙王的龙尾扫过祭坛,将顾长庚抽得皮开肉绽,你可知这些执念,是他们用十年阳寿换的?影像中,一名老妇跪在龙王脚边,怀里抱着病恹恹的孙儿:求龙王开恩,让小孙儿多活三年......老妇额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采珠时被礁石划破的血。
顾长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想起,百年前母妃坠海前,手中攥着的正是这样的执念珠——珠子里封存的,是个小女孩临终前没说完的阿娘,我想吃糖蒸酥酪。
【第三节·墨笔写深情】
影像突然聚焦到采珠场的角落。沈砚秋(前世阿砚模样)正攥着半块碎瓷片,割断绑着采珠女的铁链。快走!他背上还插着偷来的龙鳞,血顺着衣料滴在青石板上,我去引开他们。
采珠女(青鸾前世)哭着摇头:阿砚,你昨日才替我挡了龙卫的鞭子......阿砚却笑得灿烂,将半块龙鳞塞进她手心:我昨夜替你求了海神,他说只要把这鳞片贴在心口,就能......话音未落,龙卫的刀刃已刺穿他的后背。
阿砚!采珠女的尖叫刺穿影像。她抱着阿砚的尸体跌坐在地,将那半块龙鳞按在自己心口,鲜血浸透了鳞片,竟在上面晕染出《洛神赋图》的纹路。她用尽最后力气在贝壳上刻字,贝壳被海浪冲上岸时,顾长庚(少年龙子)捡了起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阿砚等阿蘅,来世看长安花。
阿蘅......顾长庚喃喃,终于明白青鸾为何总说自己像极了画中人——她的前世名唤阿蘅,而他前世,曾是小书童阿砚。
【第四节·真火照冤屈】
云绡的真火突然转为幽蓝。她望着影像中逐渐消散的阿砚,泪水滴在残卷上,烫出个焦黑的字:当年龙王对外宣称,顾氏幼子私放魂魄、滥杀无辜,却没人敢说——她指尖划过影像里龙王腰间的溯魂玉这玉里锁着十万凡人的执念,每道执念,都是他用亲孙儿的命换的。
顾长庚突然想起母妃临终前的话。她攥着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颈间的龙鳞玉牌:长庚,你父王说你滥杀,可他不知道......话音未落,龙王的手下便闯入,将她拖向炼丹炉。玉牌是她用自己的龙鳞所制,里面封存的,是阿蘅最后那句我想吃糖蒸酥酪。
所以你抗命,不是滥杀,是......沈砚秋的声音哽咽,他望着青鸾(阿蘅)前世的影像,终于明白为何她总爱在他书里夹糖人纸——那是阿蘅没吃完的糖蒸酥酪,是她跨越十世,仍记得的甜。
云绡点头,真火突然暴涨。影像中,龙王将阿蘅的尸体投入炼丹炉,又将阿砚的魂魄封入《洛神赋图》。炉上刻着八个大字:万灵执念,补我天命。而顾长庚(少年龙子)举着龙鳞玉牌冲进火海,玉牌在他掌心碎成七瓣,每瓣都刻着的名字。
原来你私放的不是什么邪祟,是十万被剥去执念的凡人。云绡望着顾长庚,你母妃坠海,是为了替你挡下龙王的追杀;我褪去仙骨,是为了替你受刑;就连阿砚......她看向沈砚秋,他化为精卫填海,也是为了替你守着那卷《洛神赋图》。
【第五节·残卷重见光】
定魂台的玄冰彻底碎裂。顾长庚接住坠落的残卷,发现每页边缘都渗出金血——那是十万凡人的执念在欢呼。他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浮现出阿蘅的字迹:阿砚,若有来生,换我护着你。
沈砚秋突然握住他的手。两人掌心的龙鳞与玉牌同时发烫,映出阿砚前世的笑脸:阿蘅,你看,长安的牡丹开了。青鸾(阿蘅)不知何时醒来,她眉间的朱砂与残卷上的字迹重叠,轻声道:原来我等了十世,等的从来不是别人,是......
是我。顾长庚将残卷递给她,也是他。他又看向沈砚秋,我们三个,本就是同一片执念里长出的三朵花。
窗外突然传来鲛人王的怒吼。云绡擦去眼角血泪,将最后半簇真火注入残卷:该去三途河了。这次,我们要替十万凡人,讨个公道。
残卷在三人手中泛起金光,每一页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阿蘅捧着糖蒸酥酪笑,有阿砚替她挡鞭子,有顾长庚举着玉牌冲进火海......这些被揉碎的因果,终于在真火中连成了线。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