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守护 —— 最后的守山人
第七章:阿木的觉醒
月落星沉,晨光熹微。
阿木从床榻上坐起,眼中昨夜的迷茫与焦虑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坚定所取代。他看向蜷卧在床头、似乎仍在安睡的小灵,心中再无半分疑虑。那个月夜的启示不是梦,是使命。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低头砍柴、默默忍受孤寂的老樵夫阿木。他是被山灵选中的“守山人”,是这片山林在此刻唯一的喉舌。他轻轻抚摸小灵的后背,低声道:“老伙计,走吧,该去做我们该做的事了。”
他首先找到村里最年长的几位老人,讲述了他的所见所闻,提到了古老的“山灵鼬”传说和月夜的启示。老人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既有深深的敬畏,也有无法掩饰的忧虑。“阿木,”一位老人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若真是山灵旨意,那便是天大的事!可……可那些后生们,信吗?”
阿木又去了村长家。村长听着他关于污染源、关于山林濒死的说法,眉头紧锁,最终无奈地摇头:“阿木叔,不是我不信你。可你看,井水坏了,庄稼死了,大家总要吃饭喝水啊!你说的这些太玄乎,没有真凭实据,我怎么能说服大家放弃砍树卖钱的法子?”
正如老人们所料,当阿木在聚集的村民面前试图解释时,迎接他的是巨大的阻力和毫不留情的嘲笑。
“阿木爷,您是不是被那黄皮子迷了心窍?”
“什么山灵使者?它要真那么神,怎么不先让井水变清?”
“我们就想活下去,有什么错!别拿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唬人了!”
质疑声、抱怨声如同冰冷的雨水,泼在阿木身上。他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央,紧握着拳,看着一张张被生计焦虑扭曲的脸,第一次感到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但他没有退缩,那双苍老的眼睛里,燃烧着与小灵月夜眼中相似的火焰——那是信念之光。
第八章:灵迹显现
就在村民们商议决定,明日就组织人手进山大规模砍伐枯树的那天傍晚,阿木领着小灵,出现在了村口的空地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小灵立于他的肩头,夕阳的余晖将它金色的皮毛染得愈发耀眼,它昂着头,目光扫过每一个村民,带着一种不属于动物的威严。
喧嚣的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这一人一兽所吸引。一种莫名的、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突然,小灵从阿木肩头轻盈跃下,它没有走向山林深处,反而朝着村后那条已经变得浑浊泥泞的小溪上游跑去。跑出几步,它便回头望向众人,发出清脆而急切的鸣叫。
“它要带我们去看看真相!”阿木沉声说道,率先跟了上去。村民们被好奇心与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鬼使神差地纷纷跟上。
小灵引导着这支沉默的队伍,沿着溪流逆行,穿过平日无人敢进的古老禁地——一片被视为山灵居所的神秘洼地。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腐臭味就越浓,溪水的颜色也越发深暗,近乎墨黑。
最终,在一片枯死的树林中央,小灵停了下来。它在一处已经完全干涸、只剩黑色淤泥的泉眼旁焦躁地来回跑动,然后用前爪疯狂地刨挖着泉眼旁的泥土。
阿木和几个大胆的村民上前,接过柴刀帮忙挖掘。挖开不过尺深,一股浓烈刺鼻的化学药味猛地窜出!泥土下,赫然埋着几个早已锈蚀破损的金属桶,桶壁上的标识模糊可辨,正是某种剧毒杀虫剂的标志!黑色的、油腻的污染物正从破口处缓缓渗出,渗入土壤,污染着地下水脉——这正是井水变涩、溪流死亡、树木枯萎的元凶!不知是多年前何人偷偷埋于此地。
“天啊!原来是这个!”有人失声惊呼。
真相大白于天下,村民们陷入一片死寂,脸上写满了震惊与后怕。
就在这时,小灵走到那污浊的泉眼中心,低头用鼻子轻轻触碰那黑色的淤泥。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一股细小的、但无比清澈的水流,竟奇迹般地自它触碰之处汩汩涌出,迅速冲开了周围的污浊,形成一汪清泉!虽然微小,却在夕阳下闪烁着纯净的光泽。
与此同时,泉边一株早已枯死的小树苗,靠近根部的枝干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了一点鲜嫩的、翠绿的新芽!
“神迹!这是山灵的神迹啊!”那位最年长的老人率先跪伏下来,热泪盈眶。所有村民都被这超越理解的一幕彻底震撼,先前的怀疑、嘲笑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对自然伟力的深深敬畏与恐惧。
第九章:契约重生
没有人再提砍树的事。
在那片新生的清泉边,在抽芽的枯树旁,在阿木和小灵的注视下,全村人举行了一个简单而庄严的仪式。
老村长代表所有人,用最清澈的泉水洗净双手,面向大山深深鞠躬。他带领大家立下誓言:永不妄伐山林,永不污染水土,世代守护这片家园,遵循与自然共生的古老法则。
阿木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他肩头的小灵安静地蹲坐着。人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尊崇和羞愧。他不再是那个古怪的孤老头,而是真正的“守山人”,是连通山灵与村庄的桥梁,是林溪村当之无愧的精神领袖。
从那天起,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在阿木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清理了污染源,疏通了洁净的水源,并开始学习如何更可持续地从山林中获取资源——适度间伐,补种树苗,保护幼兽。
斧头依旧会响起,但不再是死亡的丧钟,而是守护与共生的节拍。每当阿木进山,小灵依然会跃上他的柴捆,或在林间嬉戏追逐。夕阳下,老人与黄鼬的身影,成为了林溪村新的传说,一个关于救赎、守护与希望的契约。
这份契约,在山泉的潺潺声中和树木的新绿里,得以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