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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在轻松与欢笑中结束,杯盘撤下,换上清茶。

关于明天辩论的沉重话题,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谁也不愿在战前给凌默增添额外的压力,那份信任与支持已然无声地传递到位。

许教授慢悠悠地品着杯中清亮的茶汤,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看向凌默,眼神里带着长辈对看重的晚辈那种自然而然的提携之意:

“凌默啊,下午我约了几个老友小聚,都是些退了休的老家伙,闲来无事喝喝茶,下下棋。”

他语气随意,但接下来的话却分量十足,

“他们在诗词才学上,或许远不如你,这点自知之明他们还是有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而真诚:

“不过,这些人,在各自的领域里经营了大半辈子,别的没有,就是还有些人脉资源和几分薄面,底蕴也还算深厚。

最重要的是,都跟我是过命的交情,信得过。”

他看向凌默,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推心置腹,几乎是将自己的人脉圈子和盘托出:

“你以后的路还长,难免会遇到些沟沟坎坎,多认识几个这样的老家伙,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在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找上门时,有人能帮着说句话,行个方便。”

“怎么样?下午要是没事,跟我一起去坐坐?就当是陪我这个老头子消磨时间了。”

这番话,说得平淡,内里蕴含的意味却重如千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引荐,这几乎是主动将自己的核心人脉资源,毫无保留地引荐给凌默,为他未来的道路铺设基石,扫除潜在的障碍!

这是真正将凌默视作了自家子侄,甚至是传承衣钵之人,才会有的毫无保留的扶持!

一旁的晴雅和顾清辞听得真切,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她们太清楚许教授口中这些“老家伙”的分量了!

那可能是在文化界德高望重的宿耆,可能是退下来却余威犹在的部委领导,可能是掌控着重要文化资源的基金会理事……这些人脉,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攀附却不得其门的!

许教授这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凌默铺路,而且一出手,就是最核心、最珍贵的人情网络!

这怎能不让她们为之眼热?

这分明是长辈倾尽全力的托举啊!

凌默自然也听懂了许教授这番话背后的深意与重量。

他看着老人眼中那毫不作伪的诚恳与期待,心中暖流涌动。

他并没有虚伪地推辞,只是迎上许教授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沉稳:

“好,我跟您去。谢谢许老。”

没有过多的感激言语,但这份承情,已然记在心里。

许教授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

阳光透过窗户,将茶桌照得明亮温暖。这一刻,长辈的倾力提携与晚辈的沉稳承接,构成了一幅无比和谐的画卷。

晴雅和顾清辞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除了羡慕,更多的,是对凌默未来之路更加坚定的看好与祝福。

有许教授如此不遗余力地保驾护航,凌默的“开宗立派”之路,似乎又多了几分坚实的底气。

晴雅和顾清辞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虽然心中对许教授的人脉圈子极为向往,

但也深知这种级别的老友聚会,她们作为晚辈贸然跟随并不合适,反而可能让凌默和许教授放不开。

于是,两人都温婉地谢绝了许教授的邀请,只是目送着凌默与许教授一同离开,眼中带着理解与支持。

凌默随着许教授来到了一处隐于闹市深处的茶室。

门面并不张扬,只有一块小小的乌木牌匾,上书“清音阁”三字,是会员制,环境清幽至极。

穿过竹影婆娑的庭院,步入室内,只觉得一股静谧雅致的气息扑面而来。

装修是纯粹的中式古典风格,紫檀木的家具,博古架上摆放着瓷器古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茶香。

来往的服务人员皆身着素雅旗袍或中式褂衫,容貌清秀,举止娴静优雅,显然经过精心挑选与训练。

许教授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引着凌默来到一个颇为宽敞的包厢。

推开雕花木门,里面的景象更是别有洞天。

包厢内已有五六位老者,看年纪都与许教授相仿,穿着舒适的中式服装,气度不凡。

有人正围坐在茶海前,慢悠悠地冲泡着工夫茶,动作行云流水;

有人则在角落的棋枰前对弈,落子无声,唯有凝思;

更有一位清癯的老者,正闭目抚弄着一架古筝,指尖流淌出淙淙如流水般的清音,意境悠远。

此外,还有一对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气质不俗,安静地坐在一旁品茶,显然是其中某位老者的孙辈,被带来见见世面。

见许教授进来,几位老者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笑着打招呼,目光随即都落在了他身旁的凌默身上。

许教授朗声一笑,拉着凌默的手臂,向众人介绍,语气不是介绍得意门生或杰出后辈,而是一种完全平辈论交、甚至带着几分推崇的口吻:

“诸位老友,这位就是凌默,我常跟你们提起的。

别看他年轻,论才情见识,我可是甘拜下风啊!

今天特意带他来,跟大家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这番介绍,让在座的老者们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与浓厚的兴趣。

他们显然都对“凌默”这个名字有所耳闻,无论是那几首惊才绝艳的诗词,还是近日在文化圈掀起的波澜。

此刻见到真人如此年轻,又得老友许泊明如此高的评价,那份好奇与打量中,不禁也带上了一丝真正的佩服。

“原来你就是凌默!久仰大名了!”

“《将进酒》豪气干云,读来令人胸襟大开啊!”

“许老可是很少这么夸人的,小伙子果然一表人才!”

几位老者纷纷热情地打招呼,态度亲切而自然,没有丝毫的架子。

而那一对年轻男女,此刻也抬起头,目光好奇地聚焦在凌默身上。

他们的眼神中带着审视,也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对传奇人物出现在眼前的新奇与探究。

包厢内雅致的氛围,因凌默的到来,似乎注入了一股新鲜的、充满活力的气息。

茶香、琴韵、棋局,与即将展开的对话,交织成一幅充满文化底蕴与世代交流的生动画面。

在座的诸位老者,皆是历经风雨、身份显赫之人,言谈举止间自有一股沉淀下来的雍容气度,使得整个包厢的氛围格外高雅闲适。

众人品着香茗,话题自然而然地围绕着凌默的诗词与书法展开。

谈及《将进酒》的雄浑、《水调歌头》的婉约,再到那幅让许教授视为珍宝的《登幽州台歌》书法,几位老者无不抚掌赞叹,推崇备至。

他们的赞誉并非浮夸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和地位,早已无需刻意奉承谁。

凌默的才华,是真正搔到了他们这些传统文化爱好者的痒处。

甚至有人看着凌默,眼神热切,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摹写着笔画的走势,显然是对求得一字半纸心痒难耐。

只是以他们的身份,又实在拉不下脸来直接向一个年轻晚辈开口求字,那未免太失分寸,只好将这份渴望按捺在心里,化作更浓的交谈兴致。

茶过几巡,琴音暂歇。

一位坐在棋枰旁、一直含笑听着众人交谈的老者,忽然将目光投向凌默。

他姓陈,是圈内有名的围棋高手,年轻时曾受过专业训练,即便如今年纪大了,在这群老友中棋力也是公认的翘楚。

陈老捻着一颗温润的黑子,笑着看向凌默,语气温和地问道:

“凌小友才情惊世,不知对这纹枰之道,可曾涉猎?

若有闲暇,不如手谈一局,松松筋骨如何?”

凌默闻言,心中微动。围棋在他原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算是他少数感兴趣的脑力消遣之一。

工作之余,他确实会在网络对弈平台上匿名下几盘,也因兴趣背过一些古今名谱,研究过AI出现后的新定式。

只是他从未与这个世界的棋手交过手,不知道自己那点基于原世理论和网络实战练就的棋力,放在这个更注重传统文化底蕴的世界里,究竟算个什么水平。

他神色平静,既不怯场,也不张扬,只是谦和地回应道:

“陈老谬赞了。

围棋博大精深,我也只是略懂皮毛,闲暇时随意玩玩而已。”

许教授在一旁听了,眼中也露出好奇之色。

他与凌默相识以来,只知其文采风流,书法卓绝,却从未听说他还精通弈道。

想来,大概也就是个业余爱好者的水平,用来陶冶情操罢了。

而邀请凌默对弈的陈老,许教授是深知其底细的,那可是真正的业余顶尖高手,年轻时差点走上职业道路的人物!

寻常业余爱好者在他手下,根本走不了几个回合。

许教授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琢磨,待会儿凌默若是输得太快,自己该如何出言缓和气氛,既不能让老友扫兴,也不能让凌默失了面子。

其他几位老者也纷纷投来感兴趣的目光,他们深知陈老的棋力,都觉得这局棋胜负毫无悬念,

但能亲眼看看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在棋枰上又是何种风采,倒也是一件趣事。

包厢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对弈邀请,变得更加微妙而充满期待起来。

那位一直安静坐在一旁、气质清冷的年轻女子,此刻也与同来的年轻男子一同,不动声色地围拢到了棋枰旁。

他们显然早就知道凌默,对于他的歌曲和诗词也耳熟能详,只是出身和阅历让他们习惯了保持得体,不会像普通粉丝那样失态,但眼神中那份好奇与审视,却比刚才更加明显。

这女子正是陈老的孙女,名为陈溪亭。

名字取自“溪亭日暮”,自带一番清幽雅致的意境。

她约莫二十岁的年纪,身量高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新中式套装,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子松松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的容貌并非明艳夺目那种,而是清丽绝俗,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书卷气,以及职业棋手特有的沉静与专注。

一双眸子尤其引人注目,黑白分明,澄澈如水,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映照出棋枰上的万千变化。

陈溪亭自幼受祖父熏陶,在围棋上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年纪轻轻便已成为职业棋手,

在国内乃至国际大赛中都取得过不俗的成绩,拿过颇具分量的新人王和女子围棋大赛的冠军,是棋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她的棋风以精准、冷静和大局观出色着称。

此刻,她站在祖父身后,目光落在凌默身上,带着职业棋手惯有的分析态度。

她很好奇,这位在文坛和乐坛掀起狂潮的才子,在纹枰之间,又能展现出怎样的风采?

在她看来,祖父的棋力深厚,寻常业余爱好者难以招架,这局棋恐怕更多是长辈对晚辈的提点和娱乐性质。

陈老见凌默应允,呵呵一笑,示意凌默执黑先行以示谦让。

凌默也不推辞,道了声“请指教”,便拈起一颗黑子,略一沉吟,落在了星位。

陈老从容应了一手。

开局十几手,双方落子都很快,走的皆是常见套路,看似波澜不惊。

凌默的棋路中规中矩,甚至带着点网络棋手常见的、追求效率的紧凑感。

陈老面带微笑,落子从容,显然还未真正发力。

许教授和其他几位老者也含笑看着,觉得凌默能下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业余水平了。

然而,随着棋局逐渐展开,进入中盘,凌默的落子速度并未减慢,但每一手棋的选点却开始展现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的一些招法,看似平淡,却总能在不经意间化解掉陈老暗藏的试探性攻击,甚至在局部走出了一些让陈老需要略微思考才能应对的、带着些许陌生感的变化。

这些变化,隐隐带着原世AI定式出现后,追求全局配合与效率最大化的影子,虽然凌默并未完全照搬,但其思路与这个更偏向古典棋理世界的常见下法,有着微妙的差异。

陈老脸上的轻松渐渐收敛,捻着棋子的手指停顿的时间开始变长。

他偶尔会抬起眼,略带惊讶地看看对面神色依旧平静的凌默。

站在他身后的陈溪亭,那双清澈的眸子更是越睁越大!

作为职业棋手,她的感知远比祖父更为敏锐!

凌默的棋,初看朴实,细品之下,却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计算深远,对大局的理解有一种超乎寻常的……超前性?!

一些她需要仔细推算才能领会妙处的招法,凌默却似乎信手拈来!

【这……这绝不仅仅是“略懂”!

他的棋路……好奇特!】

陈溪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看向凌默的眼神,彻底从好奇变成了震惊与极度专注的探究。

包厢内,除了清雅的琴音和棋子落盘的清脆声响,再无他音。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棋局气氛的微妙变化,不由得都屏息凝神起来。

许教授更是惊讶地看看棋局,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凌默,心中暗道:

【这小子……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棋局进入中后盘,枰面上的争斗愈发激烈。

陈老落子的间隔越来越长,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指尖的白棋在某一处上空悬停许久,

最终却轻轻放在了另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上,引来旁观几位懂棋的老者一阵无声的惊叹

——这是被逼得放弃了局部纠缠,转而寻求全局的缓和。

凌默的棋风依旧平稳,不见丝毫咄咄逼人,但每一手都像精准的手术刀,切割着白棋的潜力,巩固着黑棋的优势。

他的计算力与大局观,在这种面对面的实战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那融合了原世先进棋理的思路,让浸淫传统棋道数十年的陈老也感到处处受制,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

终于,在凌默一手看似轻飘飘的“镇头”,彻底扼杀了白棋中腹最后一点成空希望后,陈老将手中剩余的白子轻轻放回棋罐,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输棋的懊恼,反而带着一种豁达的、见到新奇事物的兴奋光芒,抚掌笑道:

“哈哈!好!好棋!凌小友,老夫输了,心服口服!”

他这话说得干脆利落,光明磊落,尽显前辈风范。

“凌小友这棋路,看似平和,实则内藏乾坤,计算深远,大局在胸,许多想法……老夫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佩服!真是佩服!”

陈老连连称赞,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强烈的好奇。

“你这略懂,可是谦虚得太过头了,哈哈哈!”

几位旁观的老者也纷纷点头附和,看向凌默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从最初对文采的欣赏,变成了此刻对其棋艺乃至智谋的深深叹服。此子,当真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站在陈老身后,目睹了全过程的陈溪亭,上前一步。

她那双清冽的眸子此刻灼灼发亮,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探险家,紧紧盯着凌默,之前那份清冷和审视早已被强烈的战意与求知欲所取代。

她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棋手间的礼节,声音清脆而坚定:

“凌先生,棋艺高深,令人叹为观止。

我是陈溪亭,职业初段,不知能否有幸,向您请教一局?”

陈老见状,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笑着向凌默介绍道:

“凌小友,这是我家孙女溪亭,从小痴迷围棋,算是有点天赋,如今在棋院修行,勉强也算是个职业棋手了。

平日里在我们这群老家伙里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傲气得很呐!

今天见到你这棋,怕是见猎心喜了,哈哈哈!”

在座的其他老者也都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陈溪亭的水平,那是真正的职业级,在年轻一代中极具实力。

连陈老都败下阵来,此刻恐怕也只有他这个天赋卓绝的孙女,才有可能试试凌默的深浅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默身上,期待着他的回应。

包厢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跨越了文坛与棋坛的挑战,再次变得紧张而充满悬念起来。

凌默看着陈溪亭眼中那纯粹而炽热的战意,欣然点头:“陈小姐,请指教。”

清枰再战!

这一次,凌默执白。当陈溪亭以她惯常的、稳健扎实的小目开局后,凌默的应手,却让所有围观者,包括陈溪亭本人,都愣住了!

他没有选择常见的挂角或守角,而是直接将一颗白子,“啪”地一声,点在了棋盘上一个极其偏僻、甚至显得有些“无理”的位置上!

“这……”

一位观战的老者下意识地捋着胡须,手停在半空,眉头紧锁。

“凌小友这……是何用意?此子近乎废着啊!”

另一位也摇头低语:“莫非是故意相让?还是……不熟悉定式?”

陈溪亭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不解和错愕,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受惊的蝶翼。

她抬起眼眸,飞快地瞥了一眼对面神色平静无波的凌默,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合,最终还是按捺下疑问,谨慎地应了一手,试图将棋局引回自己熟悉的轨道。

然而,凌默的下一手,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根本没有去理会陈溪亭的意图,又是一颗白子,如同天外飞仙,落在了另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边角高位!

“乱下!这简直是乱下!” 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

陈溪亭的秀眉蹙得更紧了,白皙的手指捏着一颗黑子,悬在棋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她感觉自己的棋理受到了挑战,不,是颠覆!

这完全不符合她所学过的任何棋形和定式原理!

【他到底想做什么?这样的棋,怎么可能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计算力,开始应对。

可是,随着棋局逐渐展开,那些最初看起来“无理”、“散乱”的白棋,仿佛被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它们遥相呼应,隐隐构成了一张笼罩全局的大网,而陈溪亭那些看似扎实、局部分割黑棋实地的手段,却仿佛陷入了泥潭,处处受制,效率极低!

凌默的落子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啪!”

“啪!”

“啪!”

清脆的落子声在寂静的包厢里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再有丝毫之前的温和,只有全神贯注的冷静与……一种近乎冷酷的狩猎姿态!

陈溪亭的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捏着棋子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从最初的不解,到逐渐的迷茫

【怎么会这样?我的棋感觉有力使不出?】

再到此刻,她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的棋……根本不是乱下!】

【每一步都计算好了!他在引导我!他在……布局!】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脊椎。

突然,凌默一手精妙的“靠断”!

如同利刃出鞘,精准地切入了黑棋看似厚实的外势与内部孤棋之间唯一的联络薄弱点!

“不好!” 陈老猛地站起身,脸色大变!

他看得比孙女更清楚,这一手,是致命的!

陈溪亭娇躯剧震,拿着棋子的手猛地一抖,那颗黑子差点脱手掉落!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原本清亮自信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慌乱!

【这里……这里怎么会?!我明明算过的!】

她开始长考,每一次落子都变得无比艰难。

秀气的鼻尖沁出了汗珠,紧抿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她试图做眼,试图突围,试图寻求转换……

但凌默的白棋,如同附骨之疽,步步紧逼,计算精准得令人绝望!

他根本不给黑棋任何喘息的机会,招招不离后脑,将那条原本颇具规模的黑棋大龙,一步步逼向死亡的深渊!

包厢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枰面上那条蜿蜒的黑龙在白棋的铜墙铁壁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找不到哪怕一个真眼!

那已不是对弈,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最终,凌默一手干净利落的“点”,如同最终判决,彻底宣告了黑龙的死刑。

屠龙!

棋局戛然而止。

陈溪亭呆呆地看着棋盘,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她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松开,几颗黑子从指缝滑落,掉在棋盘上,发出零落的脆响。

她的脸颊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那双曾经充满自信和灵气的眼眸,

此刻空洞地望着那条被屠杀的、代表着她全部努力和骄傲的大龙,充满了巨大的挫败感和一种世界观被冲击的茫然。

【输了……】

【竟然……被屠龙了……】

【还是以这样一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方式……】

她甚至无法理解自己是怎么输的,对方的棋路如同鬼魅,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嘶——!”

良久,包厢里才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几位老者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撼!

他们这才彻底明白,刚才凌默与陈老对弈,是何等的留情和克制!若是凌默拿出此刻这般鬼神莫测、辣手摧花的棋力,陈老恐怕也……

许教授更是激动得胡子都在发抖,看着凌默,如同看着一件绝世瑰宝!

凌默缓缓收起棋子,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屠龙,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片落叶。

他看向尚未从巨大冲击中回过神来的陈溪亭,语气平和:

“承让了。”

陈溪亭呆呆地望着棋盘上那条被屠戮的黑龙,仿佛还能听到自己棋道骄傲碎裂的声音。

她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源于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的茫然与巨大的挫败感。

从小到大,她被誉为天才,在棋盘上向来是掌控局势的一方,何曾受过如此毫无还手之力的碾压?

然而,那股深植于棋手骨子里的倔强与对未知棋道的好奇,迅速压过了委屈。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氤氲着水汽、如同蒙上江南烟雨的美眸,此刻却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紧紧盯住凌默。

因为激动和刚刚的专注,她白皙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几缕碎发被细汗黏在光洁的额角,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感,但眼神却异常执拗。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凌先生……请……请再赐教一局!”

她就不信,自己连一丝机会都找不到!

她一定要弄明白,他那看似毫无章法的棋路,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奥秘!

凌默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眼眶泛红、却倔强地要求再战的女孩,

她身上那种混合着青春朝气、清冷气质与此刻不屈战意的复杂魅力,确实颇为动人。

他没有拒绝,只是微微颔首:“好。”

清枰再战!

这一次,凌默执黑先行。

他几乎没有思考,第一手棋便再次落在了那个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偏僻到近乎荒谬的位置上!

“还来?!”一位老者忍不住低呼。

陈溪亭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小心翼翼地应对,试图从这怪异的开局中找出规律。

然而,凌默的棋路比上一局更加天马行空,更加匪夷所思!

他的落子如同鬼魅,完全无视常规的棋理和定式,时而高悬于九霄云外,时而深潜入边角之地,棋子与棋子之间看似毫无关联,散乱得如同星空。

在场的诸位老者,包括棋力深厚的陈老,都看得眉头紧锁,连连摇头,完全无法理解凌默的意图。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只觉得凌默像是在随意摆弄棋子,毫无逻辑可言。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这……这真是围棋吗?”

陈溪亭更是陷入了极度的迷茫之中。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团迷雾对弈,所有的计算、所有的棋理,在凌默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法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她精心构筑的阵势,总被凌默看似随意的一手轻易化解;她发起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波澜。

而凌默,这一次展现得更加“残忍”!

他根本没有给陈溪亭任何适应和思考的时间,落子如飞,攻势如同疾风骤雨!

他的计算力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精准地打在黑棋最难受的地方,将陈溪亭的布局撕扯得支离破碎。

棋至中盘,凌默目光一凝,一手精妙绝伦的“挖断”,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切断了黑棋大龙与根据地的联系!

“完了!”陈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其他几位老者也纷纷侧目,或叹息,或摇头。

这已经不是对弈,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他们看着陈溪亭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心中都生出了几分不忍。

陈溪亭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她看着棋盘上那条已然陷入重围、岌岌可危的黑棋大龙,大脑一片空白。

她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手段,挣扎,腾挪,甚至弃子……但在凌默那如同精密机器般的算路和冷酷无情的追击下,所有的努力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凌默根本没有给她任何侥幸的机会,招招致命,步步紧逼!

最终,又是一手干脆利落的“点”!

屠龙!

再次屠龙!

而且,比上一局更快,更彻底!

“啪嗒。”

陈溪亭手中捏着的那颗准备投子认负的黑子,无力地掉落在棋盘上,滚了几圈,停在了那条被屠杀的巨龙旁边。

她怔怔地看着棋盘,然后又缓缓抬起头,望向对面那个依旧平静得如同深潭般的男人。

这一次,她再也控制不住,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迅速积聚起一层晶莹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泪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

她用力咬着下唇,那柔嫩的唇瓣被咬得失去了血色,留下浅浅的齿痕,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但那副委屈、不甘、又带着巨大震撼和无限好奇的复杂表情,却比任何哭声都更让人心弦触动。

她自从成为职业棋手,被誉为天才,何曾受过这样的打击?

连续两局,毫无还手之力,被同一个人,用同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干脆利落地屠龙!

【为什么……】

【他的棋……到底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

无数的疑问和巨大的挫败感在她心中交织,让她看着凌默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委屈,有不服,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看到了围棋之神降临般的、纯粹的震撼与无法抑制的好奇!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挂着泪珠、微微泛红的白皙脸颊上,勾勒出她青春美好的侧脸线条和那脆弱又倔强的脖颈。

包厢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极致反差的一幕所震撼——

一边是棋枰上冷酷无情的屠杀,一边是少女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委屈与执着。

凌默看着女孩儿这副模样,心中也难得地升起一丝异样。

他摸了摸鼻子,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陈溪亭却猛地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虽然眼眶还是红的,但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执拗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凌……凌先生!

您……您能告诉我……

这……这是什么棋吗?!”

凌默看着眼前梨花带雨、倔强又委屈的陈溪亭,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被碾压后的茫然和对未知棋道的强烈渴求。

他本想随口解释两句,但话到嘴边,又觉得那些基于原世AI理论和网络海量对局锤炼出的、超越时代的棋理,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反而可能引来更多追问。

于是,他习惯性地用上了那套万金油式的、云淡风轻的语气,摸了摸鼻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呃……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随便下的。”

“……”

“……”

“……”

话音落下,整个包厢陷入了比刚才屠龙时更加死寂的沉默!

随便……下的?!

你管这叫随便下的?!

那杀得职业棋手毫无还手之力、棋路诡异到让一众棋坛老宿都看不懂的招法,是随便下的?!

那精准如手术刀、冷酷无情到连屠两局大龙的算路,是随便下的?!

许教授手里的茶杯又一次差点脱手,他张着嘴,看着凌默,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内心在疯狂呐喊:

【又来了!又来了!这小子又开始了!

他是不是对随便这两个字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其他几位老者更是表情管理彻底失控,有的扶额,有的仰天无语,有的指着凌默,手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们感觉自己的智商和几十年的围棋修养,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碾压!

而陈溪亭——

在听到这句“随便下的”之后,她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彻底僵住了!

那双还噙着水雾的大眼睛瞬间睁得圆溜溜的,里面写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和……铺天盖地的委屈!

“随……随便下的?”

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

下一秒,积聚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装镇定的堤坝。

豆大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就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划过她白皙光滑的脸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掉着眼泪,微微低着头,小巧的鼻尖都哭得泛红了,肩膀轻轻地抽动着。

那副模样,像极了被最信任的人用最随意的方式,轻易摧毁了毕生信念和骄傲的样子,脆弱得如同水晶,让人看一眼就心尖发颤,心疼得不得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委屈巴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嗔怪,望着凌默,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就……

把我杀得这么惨……

整个包厢里,一群德高望重的老者,加上一个刚刚展现了鬼神棋艺的凌默,

此刻都围着一个被“随便”二字欺负哭了的、青春靓丽的职业棋手小姑娘,

场面一度变得极其诡异又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凌默看着哭得我见犹怜的陈溪亭,再看看周围老人们那谴责中带着无奈、无奈中又夹杂着“你赶紧哄哄”的眼神,

饶是他心志坚定,此刻也感到有些头大和……一丝丝理亏?

他好像……又把天聊死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陈溪亭无声的落泪像是最凌厉的控诉,而凌默那句“随便下的”则如同罪证确凿。

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看着这局面,是又好气又好笑,想指责凌默两句吧,可人家确实凭实力赢的,棋路再怪也怪得有道理;

想安慰陈溪亭吧,这丫头心高气傲,此刻的委屈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化解的。

最后还是陈老,又是心疼孙女,又是对凌默的棋艺心痒难耐,

他哭笑不得地站出来打圆场,轻轻拍着孙女的背,语气带着宠溺和无奈:

“好了好了,溪亭,棋输了就输了,哭什么鼻子?

凌小友这是……这是棋路奇特,自成一家!

咱们看不懂,是咱们学艺不精,得虚心!”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学艺不精”,陈溪亭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抽噎着反驳,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可是……可是爷爷……

他……他说是随便下的……呜……”

这“随便”二字,简直成了她的心魔。

凌默看着女孩儿哭得肩膀一耸一耸,梨花带雨的模样,再听着那委屈的呜咽,终于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摸了摸鼻子,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类似于“窘迫”的神情,试图补救一下:

“那个……陈小姐,”

他放软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诚一点,

“我的意思是……棋路无定法,重要的是思路,是计算,是随机应变。

拘泥于固定的招法,反而容易被人看穿。”

他这话其实已经触及了一些超越时代的围棋理念,但此刻听在陈溪亭和其他人耳中,更像是一种高深莫测的……狡辩。

陈溪亭抬起泪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看着凌默,眼神里委屈未消,但好奇和求知欲却也顽强地冒了出来:

“那……那你的思路是什么?

你是怎么算的?”

凌默:“……”

【这要怎么解释?难道说我是地球的思维在跟你下棋吗?】

他顿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更玄乎的说法:“心之所至,棋之所至。”

众人:“……”

【得,又绕回去了!跟没说一样!】

许教授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算是摸清凌默的脾气了,这小子在某些方面坦诚得吓人,在某些方面又“虚伪”得气人。

他赶紧岔开话题,对着陈溪亭温声道:

“溪亭啊,凌默的棋艺,我们都见识了,确实是……嗯,别具一格,神鬼莫测。

你今天能连着跟他下两盘,虽然输了,但也是难得的经历,对你以后的棋路说不定大有裨益。

快别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他又转向凌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凌默啊,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欺负的!

这样,罚你以后有空,多指点指点溪亭,就算将功补过了,怎么样?”

陈溪亭一听,立刻止住了哭声,虽然眼睛还红红的像小兔子,但却猛地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看向凌默,那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刚才掉金豆子的不是她。

凌默看着这爷孙俩一唱一和,再看看周围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者,心中无奈,但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台阶了。

他点了点头:

“有机会可以交流。”

陈溪亭这才破涕为笑,虽然笑容还有些勉强,但总算雨过天晴。

她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凌先生。”

一场因围棋而起的风波,总算在一种微妙而有趣的氛围中平息了。

只是凌默那“随便下的”三个字,以及陈溪亭委屈落泪的画面,恐怕要成为在场众人心中久久难以忘怀的经典场景了。

而经此一役,凌默在这群老者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深不可测,除了惊世的才华,又增添了几分……“气人”的本事。

棋局的风波看似平息,但凌默那鬼神莫测的棋艺和那句气死人的“随便下的”,显然已经在陈溪亭这位天才少女棋手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自那之后,她对待凌默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明显的变化。

原本那份属于职业棋手的清冷与矜持悄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崇拜的、小心翼翼的靠近。

凌默与诸位老者继续品茶闲聊时,陈溪亭便不再像之前那样安静地坐在祖父身后,

而是像一只灵动又乖巧的猫咪,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凌默身侧后方不远不近的位置。

她并不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一双清亮的美眸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凌默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凌默茶杯里的茶水稍浅,她便会立刻注意到,然后极其自然地、动作轻柔地执起茶壶,

为他续上七分满,不多不少,时机恰到好处,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那纤细白皙的手指稳稳托着壶柄,姿态优雅。

凌默与旁人说话时,若有需要,目光微微扫过茶点盘子,她便会心领神会,轻轻将装着精致点心的骨瓷碟往他手边推近几分。

她甚至细心到注意到凌默偶尔会因为专注交谈而微微蹙眉,便会不着痕迹地起身,

将旁边一扇可能带来些许扰动的窗户轻轻掩上一半,让室内的光线和气流都保持在最舒适的状态。

她做得极其自然,没有丝毫刻意讨好的意味,更像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想要靠近和照顾的本能。

那张清丽绝俗的脸上表情专注而认真,偶尔因为成功预判了凌默的需求,唇角会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得意般的甜美笑容,

与她职业棋手的清冷气质形成巨大反差,显得格外可爱动人。

陈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酸溜溜地捋着胡须,故意提高了声音,对着凌默和自己孙女打趣道:

“哎呦呦,我这宝贝孙女啊,从小跟着我,给我端茶倒水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这当爷爷的坐在这儿半天,茶杯都快见底了也没人管,眼里就只有凌小友咯?”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引得其他几位老者也纷纷笑了起来,目光饶有兴致地在凌默和陈溪亭之间来回扫视。

陈溪亭被祖父说得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如同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羞赧地跺了跺脚,娇嗔地瞪了陈老一眼:

“爷爷!您胡说什么呢!”

声音又软又糯,毫无威慑力。

她下意识地就想像小时候一样扑过去捂住祖父的嘴,但脚步刚动,又意识到凌默就在旁边,立刻僵住了,进退两难,那副羞窘可爱的小女儿情态,引得众人笑声更大了。

她偷偷瞥了凌默一眼,见他嘴角也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只好低下头,假装专心研究地毯上的花纹,但那微微泛红的侧脸和偶尔偷瞄凌默的小动作,却将她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凌默看着身边这个因为被长辈打趣而羞得快要冒烟的女孩,

再感受着她之前那细致入微的体贴,心中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和……一丝奇异的受用。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端起她刚刚斟满的茶,轻轻呷了一口,茶香氤氲中,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少女的清新甜意。

包厢内的气氛,因陈溪亭这个“小跟班”的出现和她爷爷善意的打趣,变得更加轻松活波起来。

一位才华横溢、深不可测的青年,一位清丽脱俗、化身贴心小助理的天才女棋手,这组合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充满了故事感。

就在陈溪亭化身贴心小跟班,围着凌默忙前忙后,引得陈老酸溜溜打趣、众人会心微笑之时,包厢里还有一个人,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如同打翻了醋坛子。

正是那位与陈溪亭一同前来的年轻男子,他名叫周云帆,是另一位在座大佬周老的孙子。

周家与陈家是世交,周云帆与陈溪亭可以说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周云帆从小便对这个棋艺高超、清冷漂亮的妹妹抱有特殊的好感,

只是陈溪亭一心扑在围棋上,对感情之事颇为迟钝,一直将他视为亲近的兄长。

此刻,周云帆看着自己从小守护到大的女孩,竟然对另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如此体贴入微,那细致周到的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对她自己的亲爷爷!

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嫉妒恨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溪亭她……她从来没这样对过我!】

周云帆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记得以前一起练棋,他给她递水,她都常常因为沉浸在棋局里而忘记喝。

可现在呢?凌默的茶杯只是浅了一点,她就立刻像只敏锐的小鹿般察觉,并轻柔地续上!

【那小子……不就是棋下得怪了点吗?有什么了不起!】

他内心愤愤不平,看向凌默的眼神里带上了明显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长得也就……勉强还行吧,气质……哼,装深沉!】

他看着陈溪亭因为爷爷的打趣而羞红了脸,那副罕见的娇嗔模样,更是刺得他眼睛发疼。

在他面前,溪亭永远是那个冷静自持、偶尔会因为棋局争执而瞪他一眼的“棋呆子”,何曾露出过这般小女儿情态?

周云帆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被隔绝在了那和谐的氛围之外。

他几次想开口加入谈话,或者做点什么吸引陈溪亭的注意,却发现她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凌默身上,那专注的眼神,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他只能闷闷地坐在原地,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已经凉掉的茶,心里堵得厉害。

偏偏他爷爷周老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着低声对他说道:

“云帆啊,看到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凌小友这才情相貌,也难怪溪亭那丫头另眼相看喽。

你啊,还得加把劲!”

这话简直是往他心窝子里又插了一刀!周云帆差点没把一口老血喷出来,脸色更加难看,却又不能在长辈面前失态,

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已经把凌默“问候”了无数遍。

包厢内,一派和谐温馨,角落却坐着一个内心正在上演狂风暴雨、醋海翻腾的周云帆。

这微妙的气氛,让知晓内情的几位老者看在眼里,更是觉得有趣,只觉得年轻人之间的这点小心思,比棋盘上的厮杀还要精彩几分。

凌默并非迟钝之人,陈溪亭那过于明显的关注和体贴,他自然能感受到。

然而,他的内心此刻却如同一块设置了特殊过滤网的磐石。

【身边已经有苏青青的温柔,欧阳韵蕾的炽烈纠缠,顾清辞的含蓄情深,叶倾仙的清冷执着,李安冉的热情如火……】

这团乱麻已经足够让他头疼,实在无心也无力再去招惹新的情债。

更何况,在他眼中,陈溪亭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青春正好,眼神清澈,

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粹,与他身边那些或温婉、或妖娆、或知性的女子截然不同。

年龄和心境的差距,让他下意识地将她划入了“晚辈”或者“有天赋的后辈”这个安全区域内,自动屏蔽了所有可能发展为男女关系的信号。

他的态度温和而坦然,接受她的斟茶服务时会礼貌道谢,

与她目光接触时也只是平静地颔首,仿佛她所做的一切,与许教授为他引荐人脉、晴雅为他策划宣传一样,

都只是基于对他才华的欣赏和支持,不掺杂任何其他色彩。

他甚至在心里盘算着,若这小姑娘在棋道上真有困惑,日后在不麻烦的前提下,倒是可以稍微点拨一二,毕竟她的天赋确实不错。

然而,凌默这边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自动屏蔽模式,陈溪亭那边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少女的心湖,早已被投下了不止一颗石子。

最初,是凌默那些早已传唱甚广、让她也暗自佩服的诗词与歌曲,构建了一个遥远而才华横溢的才子形象。

那时,凌默对她而言,是隔着屏幕和纸张的、带着光环的偶像。

接着,是今日纹枰之上,那两局将她身为职业棋手的骄傲彻底碾碎、棋路诡异如鬼神般的对弈。

凌默落子时那专注冷静的侧脸,计算时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以及最终屠龙时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都带着强烈的冲击力,

将她心中那个模糊的才子形象瞬间击碎,重塑成了一个更加立体、更加神秘、也更具吸引力的存在。

而最致命的一击,或许是当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看到凌默摘下帽子后的全貌

——那张脸,并非只是简单的俊美,而是棱角分明中带着一丝疏离,眉眼深邃如寒潭,

沉静时自带一股清冷禁欲的气质,偶尔因思考微蹙眉头时,又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人去探究的深沉魅力。

这与她想象中温文尔雅的才子形象完全不同,是一种更具冲击力、更让人心跳失衡的英俊。

几种截然不同的特质,惊世的才华、鬼神莫测的棋力、清冷禁欲的容貌

——叠加在同一个年轻男子身上,对于陈溪亭这样心思纯粹、生活环境相对简单、正值情窦初开年纪的天才少女来说,产生的化学反应是核弹级别的。

于是,便出现了眼下这矛盾又可爱的一幕:

她像个殷勤的小跟班,凭借着棋手观察入微的本能,细致地照顾着凌默的种种需求,

仿佛这样做,就能离那个耀眼的存在更近一点,就能多了解他一丝一毫。

可每当凌默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来,或者因为她的某个小举动而开口道谢时,

她又会瞬间像受惊的小鹿,白皙的脸颊飞起红霞,眼神慌乱地躲闪开,心跳快得如同刚刚结束一场快棋比赛。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并不可皱的衣角,或者盯着自己的指尖,但那微微抿起的、带着一丝甜意的嘴角,却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他……他刚才看我了……】

【他跟我说谢谢了……声音真好听……】

【他下棋的时候……好厉害……】

【他长得……真好看……】

这些杂乱无章、带着少女纯真悸动的念头,像五彩的泡泡,在她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填满了她的整个思绪。

她一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和体贴,一边内心早已是小鹿乱撞,粉红泡泡满天飞。

谁也不知道这位天才女棋手冷静外表下正在上演着怎样一场波澜壮阔的内心戏。

只有她那不自觉泛红的脸颊、偶尔偷瞄凌默的闪亮眼神,以及那过于殷勤又带着羞怯的举动,在无声地诉说着:少女的心事,已然悄悄萌芽。

而这一切,那个被她默默关注着的男人,却还浑然未觉,或者说,刻意地“绝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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