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妖后惑心·裂痕初显
古遗迹的断壁残垣间，弥漫着一股陈年的死寂。风穿过破碎的穹顶，发出呜咽般的回响，像是无数亡魂在低声啜泣。南宫情柔攥紧手中灵光绫，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这处遗迹比她想象中更显诡异，脚下青石板上的刻纹虽已模糊，却隐隐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寒，仿佛随时会从地底钻出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此地怨气极重，大家小心。”白劫莲情的声音清冷如冰，她周身萦绕的冰莲异火比往日更显活跃，淡蓝色的火焰跳跃着，将周围丈许内的阴寒驱散些许。她目光扫过南宫情柔，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人族女子的净化之力虽能克制阴邪，却太过温和，在这种地方恐怕难以自保。
南天亦峰握紧腰间长剑，道祖轮回秘集的分支心法在体内缓缓流转，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笼罩全身。“妖后踪迹诡秘，既然玄机子说她会在此地动手，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情轩，你的罗盘可有异动？”
慕容情轩捧着天衍罗盘，玉指轻捻算筹，脸色凝重：“罗盘指针一直在乱转，周围的磁场被一股无形之力干扰，根本无法锁定具体方位。这幻术造诣，怕是已臻化境。”她话音刚落，罗盘中央的天池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原本清晰的指针竟诡异地倒转过来，指向队伍中央的南宫情柔。
封月败天嗤笑一声，败月钩在手中转了个圈，带起刺耳的破空声：“管她什么妖法，敢出来本公主就把她钩子扒了！倒是某些人，别背后捅刀子还装无辜。”她眼神似有若无地瞟向南天亦峰，显然对这人族守护者后裔的“正直”嗤之以鼻。
五人虽结成同盟，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拉开了微妙的距离。白劫莲情走在最前，冰焰开路；南天亦峰护在左侧，警惕四周；慕容情轩居中推演，神情紧绷；南宫情柔落在稍后，灵光绫蓄势待发；封月败天则殿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众人背影。这种刻意保持的阵型，与其说是防备外敌，不如说是彼此间难以消弭的隔阂。
转过一道断裂的石柱，眼前景象骤然一变。原本灰暗的遗迹竟泛起一层朦胧的粉光，空气中弥漫开甜腻的香气，令人头晕目眩。白劫莲情心头一凛，冰莲异火骤然暴涨：“屏息！是惑心香！”
但为时已晚。南宫情柔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白劫莲情身影渐渐扭曲，那张冷艳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阴狠的笑意。“人族的小丫头，真以为凭那点净化之力就能和我们妖族抗衡？”幻象中的白劫莲情声音尖锐，冰焰化作毒藤般缠向她，“你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等事成之后，第一个被牺牲的就是你！”
“不……莲情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南宫情柔急忙催动灵光绫，柔和的白光撞上毒藤，却如泥牛入海般消散。她看到白劫莲情手中冰焰愈发炽烈，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仿佛在说“果然是个蠢货”。心头涌上一阵委屈与愤怒，难道之前的合作都是假的？妖族终究是信不过人族吗？
与此同时，南天亦峰眼前的景象更为可怖。他看到无名神魔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手中短杖（天地枷锁劫）挥洒间，无数人族修士化为飞灰。那些熟悉的面孔——天剑阁的师兄、百草堂的医者、甚至是他年幼时教导过他的长老，都在绝望地向他呼救，最终却被无名神魔漠然抹杀。“邪魔！你这屠戮苍生的邪魔！”南天亦峰目眦欲裂，长剑出鞘，金色剑气直刺幻象中的无名神魔，“我南天亦峰今日定要斩你，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他的剑却刺中了一面无形的屏障，反弹而回的气劲震得他虎口发麻。抬头再看，无名神魔的身影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南宫情柔惊恐的脸。“亦峰兄，你干什么？”南宫情柔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灵光绫挡在身前，眼中满是不解。南天亦峰一愣，随即怒火更盛——这女人竟然还帮那邪魔说话？难道她被邪魔蛊惑了？
慕容情轩的处境同样艰难。她看到无数命运丝线缠绕在众人身上，每一根线都闪烁着血光。白劫莲情的线连着幽冥教的祭坛，南宫情柔的线缠着蚀骨毒君的毒蛊，南天亦峰的线则被影渊的黑气侵蚀，封月败天的线更是与天魔神谭诀的禁忌符文交织在一起。而她自己的线，正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扯断。“这就是你们的宿命……”织命者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无人能逃，不如早点认命。”
慕容情轩咬紧牙关，强行运转心神对抗幻术。她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惑心妖后用幻术勾起了众人内心的猜忌与恐惧。可当她看到南宫情柔身上的毒蛊丝线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那丫头的净化之力虽强，却对毒蛊最为忌惮，若是真被蚀骨毒君盯上……
封月败天的幻象则简单直接。她看到无名神魔与血狱魔尊正在激战，两人打得天崩地裂，法则崩碎。血狱魔尊手中的九幽泣血剑爆发出滔天血光，而无名神魔的短杖却稳稳压住一筹。“啧啧，这么精彩的战斗，你居然不敢去凑凑热闹？”惑心妖后的声音带着戏谑，“还是说，你怕了？怕自己连那两人的余波都承受不住？”
“放屁！”封月败天怒喝一声，败月钩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本公主会怕？等我先撕了你这老妖婆，再去拿他们的人头当夜壶！”她循着声音冲去，却一头撞进了南宫情柔的灵光绫范围。柔和的白光让她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滚开！别用你那恶心的光沾我！”她挥钩便砍，完全忘了这只是幻象。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遗迹。封月败天的败月钩与南天亦峰的长剑撞在一起，火星四溅。两人都是一愣，随即眼中怒火更炽。
“你居然帮那妖女？”南天亦峰剑势加重，“我看你根本就是幽冥教的奸细！”
“你才是奸细！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果然是人族的废物！”封月败天钩法更狠，招招不离要害。
白劫莲情见状，冰莲异火瞬间笼罩全身，冷冷地看向南宫情柔：“是你在暗中搞鬼？用净化之力干扰他们心智？”她虽知可能是幻术，但眼前的景象太过真实，南宫情柔那副无辜的表情在她看来格外刺眼。
“我没有！”南宫情柔急得眼眶发红，“莲情姑娘，你相信我！”
“相信你？就凭你人族那点伎俩？”白劫莲情冷哼一声，冰焰化作数道冰锥，悬停在南宫情柔面前，“最好别耍花样，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慕容情轩看着瞬间剑拔弩张的四人，心急如焚。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惑心妖后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先打起来。“住手！都醒醒！这是幻术！”她强提灵力，天衍罗盘爆发出一阵强光，试图撕裂幻象，“妖后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强光闪过，众人眼前的幻象出现了一丝裂痕。南天亦峰看到无名神魔的尸山血海在强光中淡化，露出了古遗迹的断壁；南宫情柔发现白劫莲情的冰锥上没有杀意，反而透着一丝挣扎；封月败天的钩法慢了半分，似乎在怀疑眼前的“废物”是否真的值得她动怒；白劫莲情的冰焰摇曳不定，目光中的敌意渐渐消散。
但就在这时，一道娇媚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呵呵，小姑娘倒是聪明，可惜啊……人心这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就再也填不满了。”
随着笑声，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藤蔓状的黑气钻出，缠绕住众人的脚踝。黑气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声音，都是他们最在乎的人在哭诉、指责。
“亦峰，你为什么不救我……”是天剑阁长老临死前的声音。
“情柔姐姐，你说过会保护我们的……”是被毒魔杀害的村落孩童的声音。
“莲情圣女，妖族的未来就毁在你手里了……”是万妖谷族人的声音。
“败天，你背叛了天魔宫，你就是个叛徒……”是天魔宫长老的声音。
“情轩，你算错了天机，害死了所有人……”是仙域遗族的声音。
声音如同附骨之蛆，钻入众人识海。刚刚被强光压制的幻象再次浮现，而且比之前更加真实、更加残酷。南天亦峰的剑又一次指向南宫情柔，这一次，他眼中的犹豫少了许多；白劫莲情的冰焰重新凝聚，寒意刺骨；封月败天的败月钩上魔气翻涌，显然已被勾起了心魔；南宫情柔的灵光绫光芒黯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相信自己真的是个只会拖累别人的废物。
慕容情轩喷出一口鲜血，天衍罗盘的光芒急剧减弱。这惑心妖后的幻术太过诡异，不仅能制造幻象，还能引动人心底最深处的愧疚与恐惧，让他们自己把自己困在囚笼里。她看着即将动手的四人，心中涌起一股绝望——难道他们真的要栽在这里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冷的刀光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斩出！
刀光快得不可思议，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精准地斩在缠绕众人脚踝的黑气藤蔓上。黑气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那些细碎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一愣，眼前的幻象彻底破碎，露出了古遗迹的本来面目。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正是一直隐于暗处的孤独无伤。他手中长刀归鞘，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一刀不是他斩出的。
“谁？！”惑心妖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怒，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能破掉她的幻术，“孤独无伤？你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孤独无伤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扫视着四周，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群死人。
南天亦峰收起长剑，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他差点就被幻术迷惑，对同伴拔刀相向。南宫情柔抹了抹眼角，感激地看了孤独无伤一眼。白劫莲情收敛冰焰，眼神复杂，她没想到最后竟是无名神魔的追随者出手救了他们。封月败天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但紧握败月钩的手却松了几分。
慕容情轩喘着粗气，勉强站稳身形：“多谢……”她话未说完，就看到孤独无伤身形一闪，再次隐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哼，算你们运气好。”惑心妖后的声音带着不甘，“但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下一次，可就没人能救你们了。”话音落下，周围的粉光与香气渐渐散去，古遗迹重新恢复了死寂。
五人相视无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后怕。刚才的幻象太过真实，那些被勾起的猜忌与恐惧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我们……还继续吗？”南宫情柔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白劫莲情看了她一眼，又扫过南天亦峰和封月败天，最终将目光落在慕容情轩身上：“玄机子的情报不会错，忘忧谷的线索必须拿到。但我们……”她顿了顿，“必须想办法信任彼此，否则不等找到幽冥教，我们就先垮了。”
南天亦峰点头：“不错。刚才是我冲动了，抱歉。”他向南宫情柔抱了抱拳，语气诚恳。
封月败天撇撇嘴，没说话，但也没再出言讽刺。
慕容情轩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妖后虽退，但肯定没走远。我们接下来要更加小心，不仅要防外敌，更要防……自己的心。”她看了一眼天衍罗盘，指针虽然还在晃动，但已不再倒转，“走吧，忘忧谷的方向在那边。”
五人再次动身，步伐却比之前沉稳了许多。虽然彼此间的隔阂仍在，但经历过刚才的生死边缘，他们都明白，在这危机四伏的洪荒大地上，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身边这些同样在挣扎、同样有缺点的同伴。
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断壁阴影里，一双娇媚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裂痕已经有了……接下来，就该让它彻底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