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焰圣之息·莲情契机
忘忧谷的瘴气在南宫情柔创生之光的涤荡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些盘踞谷中数万年的怨念残魂，在纯净的生命之力面前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凄厉的嘶鸣后化作点点灰光，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白劫莲情拄着冰莲杖半跪在地，冰蓝色的裙摆上沾染了数道暗色血痕——那是刚才与蚀骨毒君麾下毒魔激战时，被腐蚀性毒液溅到留下的印记，即便以她的妖力催动寒冰也难以彻底冻结其蔓延之势。
“情柔，”她抬眼看向正盘膝调息的南宫情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的力量……很奇特。”
南宫情柔刚耗尽大半灵力，脸色苍白如纸，闻言只是虚弱地笑了笑：“只是恰好能克制这些污秽罢了。倒是莲情姑娘，刚才若非你以冰莲异火隔绝毒雾，我恐怕连施展净化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得缓和了几分。此前因惑心妖后幻术滋生的猜忌，在生死与共的搏杀中被冲淡不少。南天亦峰正手持长剑警惕地扫视四周，剑身上还残留着魔族的黑血，道祖轮回秘集运转时浮现的淡金色纹路在他周身若隐若现，将偶尔逸散的怨念挡在三尺之外。封月败天则靠在一块布满剑痕的古石上，把玩着手中的败月钩，钩尖反射的冷光映着她嘴角桀骜的弧度，似乎对周遭的平静有些不耐。
唯有慕容情轩，正蹲在方才发现“忘尘绝斩经典”残篇的古碑前，指尖轻抚那些斑驳的刻痕。天衍罗盘悬浮在她掌心，发出微弱的青光，试图解析碑文里蕴含的混沌气息。“这些文字……并非洪荒通用的符文体系，”她眉头微蹙，声音清冽如泉，“倒像是某种以天地法则直接镌刻的印记，每一笔都缠绕着‘斩断’与‘遗忘’的道韵。”
“管它什么道韵，”封月败天突然起身，败月钩在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既然是厉害的秘术，抢过来便是。难不成还要对着这破石头磕头上香？”
“不可妄动。”慕容情轩头也不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碑文周围有三重禁制，最外层是幽冥教设下的‘蚀灵阵’，中层是上古残留的‘断因果’，最里层……似乎与这山谷的怨念本源相连。强行破阵，只会引发更大的暴动。”
话音未落，整个忘忧谷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不是来自地面的摇晃，而是源自某种更深层的法则共鸣。谷中那些尚未消散的怨念残魂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疯狂地朝着谷底核心汇聚，原本灰蒙蒙的天空被染成一片诡异的赤金色，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既炽热又凛冽的气息——像是熔岩在万年寒冰下奔涌，又似烈日被九幽寒气包裹，两种极端的力量在虚空里交织碰撞，发出噼啪的爆鸣声。
“怎么回事？”南天亦峰横剑护在南宫情柔身前，脸色凝重，“这股气息……比血狱魔尊的九幽剑气还要霸道！”
白劫莲情猛地抬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她体内的冰莲异火竟在此时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沿着经脉疯狂流转，仿佛要冲破她的肉身，朝着那股气息的源头飞去。“这是……”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同源的气息……不，是更古老、更纯粹的火焰意志！”
她曾在万妖谷的古籍中见过相关记载。传说在上古时期，有一位名为“焰圣”的大能，其本命神器“焰圣无极天刀”蕴含焚尽万物与冻结寰宇的双重极致之力，既能以烈焰炼化法则，亦可凭寒冰凝固时空。只是这位大能在太古神魔大战中神秘陨落，天刀也随之失踪，成为妖族乃至整个洪荒世界的一大憾事。族中长辈曾断言，能与冰莲异火产生如此强烈共鸣的，唯有那柄传说中的天刀！
“在谷底！”白劫莲情猛地站起身，不顾体内异火的翻腾，朝着谷心方向掠去。那里是一片被浓雾笼罩的洼地，此刻正有赤金色的流光冲天而起，将浓雾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下方一座半埋在泥土中的黑色祭坛。祭坛上刻满了与古碑相似的符文，只是这些符文此刻正散发着灼人的温度，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巨刀正欲破地而出。
“莲情姑娘！”南宫情柔想要阻止，却被那股越来越强的热浪逼退半步。她能感觉到，那股气息中蕴含的毁灭之力足以轻易将她的净化之光焚烧殆尽。
白劫莲情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心神已完全被祭坛上的气息牵引。体内的冰莲异火与祭坛中的火焰意志产生了奇妙的共振，每一次共鸣都让她的妖力暴涨一分，但同时也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就像是一盆冰水突然倒入滚油，两种极致的力量在她体内疯狂冲撞。
“这是天刀的气息……是焰圣大人的传承！”她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纵身跃下洼地，落在祭坛边缘。祭坛中央，一枚拳头大小的赤金色晶体正悬浮在半空，晶体内部仿佛有火焰在缓缓燃烧，又有寒冰在静静凝结，正是那股恐怖气息的源头。
“小心！”慕容情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天衍罗盘在她手中飞速旋转，“这枚晶体周围缠绕着‘焚心咒’，强行接触会被火焰意志吞噬神魂！”
但此时的白劫莲情已无暇他顾。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晶体中蕴含的力量正是她突破瓶颈的关键，也是妖族复兴的希望。只要能吸收其中哪怕一丝气息，她的冰莲异火就能完成蜕变，甚至有机会感应到天刀本体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冰火交织的剧痛，运转万妖谷的秘法，将冰莲异火凝聚于掌心，形成一朵冰蓝色的火焰莲花。“以吾之魂，引圣之息！”她低喝一声，将火焰莲花缓缓推向那枚赤金色晶体。
就在两者接触的刹那，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力量顺着火焰莲花涌入白劫莲情的体内，仿佛一条奔腾的火龙闯入了冰封的江河。她的头发瞬间被染成赤金色，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火焰纹路，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但眼神却愈发炽热。
“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体内的经脉仿佛被同时灼烧和冻结，两种极致的痛苦让她几乎晕厥。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肯后退半步。她能感觉到，那股火焰意志中蕴含着焰圣的道韵——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在极致的焚烧中淬炼自身，在绝对的冰封中守护本心。
“原来如此……”白劫莲情的意识在痛苦中反而变得清明，“冰与火并非对立，而是守护与毁灭的一体两面……”
她开始尝试引导体内的冰莲异火与外来的火焰意志融合，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融合都伴随着骨骼碎裂般的剧痛，但她的气息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从仙人后期一路冲破金仙初期，朝着中期稳步迈进。祭坛周围的符文因她的蜕变而愈发明亮，甚至开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
“不好！”南天亦峰脸色剧变，“她引动了山谷的怨念本源！”
只见那些汇聚到谷心的怨念残魂被火焰漩涡卷入，瞬间被焚烧成黑色的灰烬，但灰烬中又滋生出更狂暴的怨念，如同附骨之蛆般朝着白劫莲情涌去。这些怨念中蕴含着太古战场的无尽杀意，一旦被侵入，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魂俱灭。
南宫情柔急忙催动创生之息，化作一道翠绿的光幕笼罩住祭坛，试图阻挡怨念的侵蚀。但她的力量刚触碰到火焰漩涡，就被高温蒸发了大半，光幕摇摇欲坠。封月败天见状，冷哼一声，败月钩划出一道漆黑的弧线，将靠近的怨念撕裂，却并未真正靠近——她对这种需要“传承”的力量向来不屑一顾，出手不过是不想盟友死得太难看。
就在白劫莲情即将被怨念吞噬的瞬间，一道淡漠的目光从忘忧谷外的云端落下。
无名神魔不知何时已伫立在谷口的山巅之上，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手中的天地枷锁劫散发着淡淡的混沌之光，原本漠然的眼神在触及那道赤金色火焰漩涡时，微微波动了一下。
那是焰圣无极天刀的气息。
更准确地说，是与他记忆深处某道模糊身影相关的气息。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起。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除了冷漠之外的情绪——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怀念。
山巅的风突然停了。
无名神魔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谷底那道在冰火与怨念中挣扎的白色身影。孤独无伤立于他身后，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唯有握住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主人的气息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什么尘封的东西即将被唤醒。
谷底，白劫莲情猛地睁开眼睛。
在怨念即将侵入识海的刹那，她终于完成了冰莲异火与火焰意志的第一次融合。一丝赤金色的火焰顺着她的眉心融入神魂，原本冰蓝色的妖丹上浮现出一道赤金色的刀痕。她的气息瞬间暴涨至金仙中期巅峰，周身环绕着冰蓝与赤金交织的火焰，将涌来的怨念尽数焚灭。
“焰圣传承……我悟了！”她仰天长啸，声音中带着破茧成蝶的畅快。
只是她未曾察觉，在她啸声落下的瞬间，山巅那道黑袍身影已悄然转身，融入了云层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混沌气息，与谷中的火焰意志交织了一瞬，便彻底消散无踪。
忘忧谷的震颤渐渐平息，赤金色的流光缩回祭坛，重新沉入地下。白劫莲情落在地面，脸色苍白但眼神明亮，她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心中清楚——自己与那柄传说中的天刀，已建立起一道无法斩断的联系。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云端的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织命者坐在由命运丝线编织的王座上，指尖缠绕着一缕赤金色的火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焰圣的传承……终于还是出现了。也好，有了这把刀，‘那场戏’才会更精彩啊……”
她轻轻一弹指，那缕火苗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朝着忘忧谷的方向飞去，最终没入白劫莲情体内那枚刚完成蜕变的妖丹之中，消失不见。
白劫莲情还在回味体内力量的变化，忽然感到妖丹深处传来一丝极淡的灼痛，像是被什么细小的火星烫了一下。她皱眉内视，却只看到冰蓝与赤金交融的火焰平稳流转，并无异常。“是刚才融合时留下的隐患吗？”她暗自思忖，并未深究。经历了方才的蜕变，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还需磨合，些许异样只当是正常反应。
南宫情柔快步上前，掌心凝聚起柔和的创生之息：“莲情姑娘，你没事吧？我帮你看看。”白劫莲情摇摇头，体内异火轻轻一荡，将那缕创生之息托在半空：“多谢，我无碍。倒是这祭坛，恐怕藏着天刀的更多秘密。”
慕容情轩已走到祭坛边，天衍罗盘悬浮在符文之上，青光与赤金色的火焰纹路交织成复杂的图案。“这些符文在指引方向，”她忽然开口，语气凝重，“焰圣无极天刀的本体，或许在……归墟之眼。”
“归墟之眼？”南天亦峰脸色微变，“那不是传说中吞噬一切神器的绝地吗？”
封月败天舔了舔唇角，败月钩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越是绝地，才越有可能藏着好东西。既然有线索，去看看便是。”
而此刻，云层之上，无名神魔的身影早已消失。唯有孤独无伤站在原地，望着忘忧谷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能感觉到，刚才那缕悄然融入白劫莲情体内的异样气息，带着与“织命者”相似的命运波动。
“主人……”他低声呢喃，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有些事，即便主人未曾明说，他也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忘忧谷的风再次吹起，带着淡淡的火焰余温，卷起几片被灼烧的枯叶，朝着远方的天际飘去。一场关于传承与阴谋的追逐，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