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破阵之战
古墓主墓室内，阴冷与死寂被骤然打破的能量波动所取代。悬浮于半空的岑雨柔身躯微微颤抖，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在众人屏息的凝视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初时带着几分迷离与混沌，仿佛沉睡了太久，一时难以适应光线与现实。她的目光茫然地扫过围在棺椁旁的几张陌生而关切的脸庞，最终，定格在那双死死盯着她、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希望与难以置信的眸子上——那是徐楠亦。
“……楠…亦？” 干涩沙哑的声音从她喉间挤出，微弱得如同耳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徐楠亦的耳边。
他浑身剧震，一直紧绷的、仿佛冰封般的身躯控制不住地摇晃了一下，几乎是扑到水晶棺旁，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却又怕这只是一触即碎的幻梦。“雨柔……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哽咽，铁血剑客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岑雨柔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看着他消瘦憔悴的面容，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绝情崖顶的决绝，自我牺牲的痛楚，以及漫长黑暗中那始终萦绕不散、牵引着她的熟悉气息……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她试图抬手抚上他的脸，却因魂魄初归，身体极度虚弱，手臂抬起一半便无力地垂下。徐楠亦立刻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滚烫的泪水终于滑落，滴在她苍白的手背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重复的低喃，所有的等待与煎熬，在这一刻都显得微不足道。
看着这对历经生死磨难终于重逢的恋人，韩书澜眼中含着欣慰的泪光，江怀柔早已悄悄拭去眼角的湿润，连赵青山和萧少峰这般硬汉，也不禁动容，心中感慨万千。
然而，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就在岑雨柔醒转，徐楠亦心防彻底松懈的这一刻，异变陡生！
“嗡——！”
整个古墓，不，是整个山体，都剧烈地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墓顶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墙壁上的古老壁画开始龟裂、剥落。那原本因岑雨柔魂魄归位而光芒黯淡的诡异符文，此刻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红色光芒！
一股庞大、阴邪、令人窒息的威压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被彻底惊醒。
“不好！” 韩书澜脸色骤变，“雨柔姑娘苏醒，魂力不再被大阵汲取，反而成了刺激！云遮半狗急跳墙，要引爆大阵残余的力量，或者……召唤什么东西出来！”
她话音未落，只见主墓室中央，那原本放置水晶棺的平台下方，地面猛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浓郁如墨的黑气从中汹涌而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嘶吼与骨骼摩擦的“咔嚓”声。黑气迅速凝聚，化作一头体型庞大、形态狰狞的魔物！
这魔物似狼非狼，似蟒非蟒，周身由浓郁的幽冥之气与古墓中积攒千年的怨念煞气构成，没有固定的形态，不断扭曲、翻滚，唯有一双猩红的巨眼，充满了纯粹的毁灭与暴戾，死死锁定了刚刚苏醒、魂力澎湃如灯塔般的岑雨柔，以及她身边气息相连的众人！
“吼——！” 魔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音波混合着精神冲击，让除了萧少峰和韩书澜外的几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它猛地一爪拍向地面，坚固的青石板瞬间粉碎，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朝着众人扑来！
“保护雨柔和怀柔！” 赵青山暴喝一声，虽旧伤未愈，但此刻危机降临，他体内那股属于“将星”的悍勇之气被彻底激发。他猛地踏前一步，不退反进，全身肌肉贲张，筋骨齐鸣，竟是以一双肉掌，裹挟着开山裂石般的刚猛劲力，硬生生迎向了魔物那足以拍碎金石巨爪！
“轰！！！”
拳爪相交，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气浪以交接点为中心轰然扩散，将地上的碎石尽数卷飞。赵青山闷哼一声，脚下青砖寸寸碎裂，双足陷入地面半尺，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他身形如山，岿然不动，竟是真的凭藉神力，挡住了魔物这狂暴的一击！
“好家伙！这力气！” 赵青山咧嘴，眼中却燃烧着兴奋的战意，“比边关的冲车还带劲！”
几乎在赵青山挡住正面攻击的同时，萧少峰动了。他身影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向魔物侧翼。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高度压缩的凌厉真气，看准魔物因攻击赵青山而露出的、能量流转稍显滞涩的关节部位，闪电般点出！
“嗤！嗤！嗤！”
数道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响起。萧少峰的指风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每一次点击，都让魔物那处的黑气一阵剧烈翻腾，发出类似腐蚀的“滋滋”声，动作也随之出现片刻的凝滞。他在用最小的消耗，寻找并攻击这能量聚合体的“节点”与“核心”。
“书澜，找出它的核心！青山，正面牵制！楠亦，游走策应，保护怀柔施针！” 萧少峰的声音冷静沉着，瞬息之间便已做出最有效的战术安排。
“明白！” 韩书澜应道。她双手快速结印，眼眸中泛起清辉，施展玄门洞察之术，扫视着魔物不断变化的躯体。这魔物是九幽大阵核心与古墓阴气所化，并非实体，寻常攻击效果有限，必须找到其能量汇聚的核心，方能一击致命。
徐楠亦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如雪，身影飘忽。他并不与魔物硬拼，而是如同附骨之疽，围绕着魔物庞大的身躯游走，剑尖吞吐着凌厉的剑气，专门袭扰魔物的眼睛、关节连接处等“薄弱”位置，虽不能造成重创，却有效地干扰了它的攻击节奏，让它无法全力对付赵青山。
江怀柔则迅速退到相对安全的角落，但她并未闲着。玉手一翻，数枚细长的金针已夹在指间。她看准时机，玉腕一抖，金针化作数道微不可见的金光，精准地射向魔物——并非瞄准要害，而是射向它能量流动的一些关键“路径”。金针上附着她精纯的医道真气，虽无法刺入实体，却在接触黑气的瞬间，引发其内部能量的细微紊乱和阻滞，如同在奔流的江河中投入了几颗石子，虽小，却能激起涟漪，影响整体。
魔物被众人的联手攻击激得狂性大发，它猛地甩动那如同巨蟒般的长尾，带着呼啸的风声，横扫千军般扫向众人！这一击范围极大，几乎覆盖了半个主墓室。
“小心！” 萧少峰疾呼，身形急退。
赵青山双臂交叉格挡，仍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
徐楠亦剑尖点地，借力腾空，险之又险地避过。
然而，魔物真正的目标，依旧是岑雨柔！在扫尾的同时，它巨口一张，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黑色吐息，如同离弦之箭，穿透弥漫的烟尘，直射向被徐楠亦护在身后、刚刚苏醒尚且虚弱的岑雨柔！
“雨柔！” 徐楠亦目眦欲裂，想要回身已是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凝神探查的韩书澜美眸中精光一闪：“找到了！在它胸腔偏左三寸，能量最凝聚之处！”
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萧少峰已然会意。他不再游斗，身形如大鹏展翅般拔地而起，体内沉寂多年的雄浑内力如同长江大河般奔涌起来，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并掌如刀，一股睥睨天下、霸道无匹的气势骤然爆发——正是他昔日纵横朝堂与沙场，赖以成名的绝学“惊龙掌”！
掌风未至，那凛冽的杀意与磅礴的压力已让魔物感到了致命的威胁，它发出一声不安的嘶吼，竟暂时放弃了对岑雨柔的攻击，转而抬头，猩红的巨眼死死盯住了半空中的萧少峰，口中黑气再次凝聚。
“就是现在！” 韩书澜娇叱一声，双手印诀一变，周身泛起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芒。她凌空划出一道玄奥的符文，那符文由纯粹的精神力与玄门正气构成，后发先至，瞬间印在了魔物胸腔偏左那处被标记出的核心位置！
“玄光定邪，镇！”
符文印上，魔物周身翻滚的黑气猛地一滞，发出痛苦的哀嚎，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伤，那凝聚的黑气吐息也为之溃散。韩书澜这一记玄门正宗镇邪符，并未造成多大伤害，却如同一个精准的坐标，瞬间固定并极大削弱了核心处的防御！
也就在这一刹那，萧少峰的“惊龙掌”力，轰然降临！
“轰隆——！！！”
仿佛九天龙吟，又似惊雷炸响！一道凝练到极致、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掌印，携带着摧枯拉朽、破灭万邪的煌煌之势，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韩书澜标记的那个核心点上！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碰撞与僵持，只有一声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脆响声！
“咔嚓！”
魔物胸腔处，那团最浓郁的黑气核心，在萧少峰这凝聚了全身功力、抓住了最佳时机的一掌之下，应声而碎！无数道金色的掌力如同利剑，从内部迸发出来，瞬间穿透了魔物庞大的身躯！
魔物的嘶吼戛然而止，猩红的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恐惧。它那由幽冥之气和怨念煞气构成的身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崩解，化作缕缕黑烟，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和弥漫的尘埃。
与此同时，墓室地面那些血红色的符文，光芒急速黯淡下去，如同烧尽的炭火，迅速变为灰暗的刻痕。整个古墓的震动也停止了，那股笼罩在心头、令人窒息的阴邪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天地间，仿佛为之一清。
结束了。九幽大阵的核心，被彻底摧毁。
墓室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碎石偶尔滚落的细微声响。
“成……成功了？” 江怀柔扶着墙壁，脸色有些苍白，刚才连续施展金针干扰，对她心神消耗不小。
赵青山抹去嘴角的血迹，哈哈一笑，尽管牵动了内腑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依旧豪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比当年在边关破阵还带劲！”
萧少峰飘然落地，气息稍显急促，额角见汗，显然刚才那凝聚了毕生功力的一掌，对他消耗极大。他第一时间看向韩书澜，见她虽然脸色微白，但眼神清亮，并无大碍，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对她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韩书澜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妨，目光随即转向水晶棺方向，带着关切。
徐楠亦早已将岑雨柔小心翼翼地从棺中抱出，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岑雨柔虽然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深深的情意，望着徐楠亦。她伸出依旧有些无力的小手，轻轻擦去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沾染的灰尘。
“傻小子……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丝属于“魔教圣女”特有的、古灵精怪的调侃意味，虽然气力不足，但那神态依稀有了往昔的影子。
徐楠亦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声音沙哑：“再也不准……再也不准那样离开我！无论什么理由！”
岑雨柔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珍贵，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却是幸福的。
韩书澜走上前，蹲下身，轻轻握住岑雨柔的手腕，探入一丝温和的真气，仔细探查她的身体状况。片刻后，她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
“雨柔姑娘魂魄初定，与肉身融合尚需时日，加之被大阵汲取多年本源魂力，如今极为虚弱，需要长时间精心调养。” 她看向江怀柔，“怀柔，后续的温养和调理，就要多倚仗你的医术了。”
江怀柔立刻点头：“书澜姐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 她看着岑雨柔苍白的小脸，眼中满是怜惜。
赵青山也凑过来，咧嘴笑道：“没事就好！虚弱怕什么，让怀柔好好给你补补！咱们青山镇别的没有，山珍野味管够！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这话语粗豪，却带着真挚的关怀，让岑雨柔忍不住虚弱的笑了笑，轻声道：“谢谢……赵大哥。”
萧少峰也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徐楠亦和岑雨柔，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大阵虽破，但云遮半必然有所感应。我们需尽快离开，返回青山镇从长计议。”
徐楠亦重重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岑雨柔横抱起来，动作轻柔无比，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我们走。”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带着疲惫，更带着胜利的喜悦与新的希望，沿着来路，缓缓向古墓外走去。来时是六人，归时，是七人。多了一个历经磨难，终于归来的灵魂。
墓室之外，天色已然破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刺破了笼罩青山镇多日的阴霾，洒在众人身上，带着暖意。虽然每个人都伤痕累累，内力、精神消耗巨大，但看着那初升的朝阳，看着身边生死与共的同伴，看着徐楠亦怀中那双终于再次映出光彩的灵动眼眸，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力量。
最大的障碍已经扫清，最重要的同伴已经归来。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他们已经无所畏惧。
九幽大阵已破，笼罩在头顶的阴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而他们之间的羁绊，在这场破阵之战中，变得更加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