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谷洼地，死寂包裹着顾阳。
他瘫在冰冷的泥地上，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得经脉针扎般疼。那口微型泉眼爆开的精纯灵气已被地底的灵蕴根须贪婪吸尽，进度条稳定在了1.5%，不再疯狂索取。
但代价是1%的本源灵性，是潜力的永久损伤。
冷冰冰的系统，带着交易性质的提示音，如同淬毒的针，扎进他认知的最深处。这金手指，并非毫无代价的恩赐。
他挣扎着坐起，吞下最后一份回气散，勉强压住伤势。目光扫过系统面板。
【系统积分：97.7】
【‘初生灵蕴’温养进度：1.5%（潜力轻微受损）】
【权限等级：初级3】
97.7积分，能做什么？连最便宜的下品灵石都换不起。灵蕴对能量的需求却已成倍增长，兽栏那边偷来的生机能量，已是杯水车薪。
绝路。
彻彻底底的绝路。
难道真要再去碰那玉漱泉？再去月璇尊者眼皮底下，玩那九死一生的把戏？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扫过这片荒芜的山谷。流云宗这么大，不可能所有地方都看守严密！一定有某些被遗忘的角落，藏着无主的灵机！
去哪里？
杂役的见识有限，但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去兽栏时，曾听几个外门弟子喝酒后吹嘘，提到后山有一片“坠星涧”，说是百年前有天外陨铁落下，砸穿了地脉，形成一片绝地，灵气混乱狂暴，无人敢近，但也偶有走狗屎运的弟子，能从涧底捡到些蕴含奇异能量的陨铁碎片。
坠星涧…绝地…奇异能量…
顾阳眼中狠色一闪。
赌了！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拖着伤体，朝着后山更深处摸去。
越往深处，山路越是崎岖难行，灵气变得混乱驳杂，时而灼热如火，时而冰冷刺骨，甚至带着一种撕裂感的锋锐。寻常弟子绝不会来这种地方修炼，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
《冰心凝脉诀》自发运转，艰难地抵御着外界混乱灵气的侵蚀。
终于，一片巨大的、仿佛被巨斧劈开的幽深峡谷出现在眼前。这就是坠星涧。
涧口狂风呼啸，卷动着混乱的灵气流，发出鬼哭般的尖啸。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只有一片模糊的黑暗，以及时不时闪过的、极不稳定的各色灵光。
危险！极度的危险！
但顾阳的感知力探入其中，却能模糊地察觉到，在那片狂暴混乱的能量深处，似乎沉淀着某种…极其沉凝、古老、与众不同的能量波动。
系统面板也微微跳动了一下。
【检测到异常高能反应…能量性质分析中…与数据库部分未知天体碎片记录吻合度17%…】
有东西！
顾阳一咬牙，寻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坡地，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
越往下，混乱的灵压越强，如同无数把钝刀切割着身体，护体气流摇摇欲坠。碎石不断从身边滑落，坠入无尽的黑暗。
他全神贯注，将《敛息术》和《冰心凝脉诀》催动到极致，如同在暴风雨中攀附悬崖的壁虎，一点点向下挪动。
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才下到涧底附近。
这里光线昏暗，怪石嶙峋，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色彩斑斓的晶化粉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和金属混合的古怪气味。混乱的灵气流如同无形的刀阵，四处肆虐。
顾阳伏在一块巨石后，感知力仔细扫描。
很快，他锁定了一块半埋在晶化粉尘中的，拳头大小的暗沉金属碎片。它表面粗糙，布满孔洞，却隐隐散发出一种与周围狂暴灵气格格不入的，内敛而沉凝的能量波动。
就是它！
他看准一道灵气乱流掠过的间隙，猛地扑出，一把抓住那块碎片，立刻翻滚回巨石之后！
就在他缩回去的刹那，又一道炽热的火煞灵流扫过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将地面烧灼得一片焦黑！
好险！
顾阳心脏狂跳，摊开手掌。
那碎片入手沉重，触感冰凉，表面的孔洞中似乎有极细微的星芒闪烁。系统提示音立刻响起。
【发现未知天体碎片（劣），蕴含微弱‘星辰精金’之气及异种能量，能量性质稳定，可尝试吸收转化。预计可获得大量积分，并有低概率领悟相关残缺法门。警告：异种能量可能产生未知排斥反应。】
大量积分！残缺法门！
顾阳眼睛一亮，但看到“未知排斥反应”时，又心头一紧。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寻了一处相对安全的石缝，盘膝坐下，双手握住那枚天体碎片，《冰心凝脉诀》全力运转，尝试引导吸收其中的能量。
起初极其艰难，那碎片中的能量极其惰性，难以撼动。
他不断加大力度，额头青筋暴起。
终于，一丝极其细微、却沉重无比、带着锐利锋芒的金色气流，被强行抽取出来，融入他的经脉！
轰！
如同烧红的铁汁灌入血管！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
那“星辰精金”之气霸道无匹，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经脉，与他《冰心凝脉诀》的冰寒气流剧烈冲突！
噗！
顾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金纸一般！
【警告！遭遇高强度能量反噬！经脉受损10%！15%！…】
【检测到异种能量排斥！《冰心凝脉诀》自主调和效率低下！】
不行！再这样下去经脉会碎！
他眼中闪过疯狂，猛地逆转《冰心凝脉诀》，不再调和，而是强行将那丝锐利沉重的金色气流压向那口灵蕴所在的方向！
既然我承受不住，就让它们狗咬狗！让灵蕴去吸收！去转化！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稍有不慎，就是灵蕴和自身一同崩溃！
但那丝金色气流被引导向地底的刹那，那截灵蕴根须竟然猛地一颤，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渴望？！
它非但没有排斥，反而主动探出微弱的灵性触须，如同饥饿的幼兽，一口“咬”住了那丝霸道的金色气流！
滋啦——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剧烈的能量反应在地底爆发！
灵蕴根须表面光华疯狂闪烁，时而黯淡，时而璀璨，似乎在艰难地消化着这口“硬菜”。
顾阳紧张地感知着，随时准备切断联系。
片刻之后，那剧烈的波动缓缓平复，灵蕴根须似乎…将那丝金色气流勉强融入了自身？它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一些，透出一丝极淡的金属光泽。
【‘初生灵蕴’吸收微量‘星辰精金’之气，结构强度微弱提升，灵性发生未知异变。】
【温养进度：1.6%！】
成功了？！而且还有额外好处？
顾阳大喜过望！虽然过程凶险，但似乎…因祸得福？
他再次看向手中那块碎片，眼神变得灼热。
继续！
他忍着经脉的灼痛，再次小心翼翼地从碎片中抽取能量，一丝一丝地引导给地底的灵蕴。
过程依旧痛苦，每一次都像在刀尖上跳舞，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操控得越发小心。
【吸收‘星辰精金’之气，积分+50！】
【吸收异种能量，积分+30！】
【‘初生灵蕴’温养进度：1.7%！】 ……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响起，积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涨！灵蕴的进度条也再次开始稳步前进！
当那块碎片最终变得黯淡无光，彻底化为飞灰时，他的积分已经达到了587.7！灵蕴进度也达到了2.1%！
不仅如此，在吸收过程中，他脑海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关于星辰运转、金石锐利的奇异感悟，虽然无法形成完整法门，却让他对能量的理解多了一层新的视角。
值！太值了！
虽然经脉受了些暗伤，但收获远超预期！
他看向坠星涧深处，那里必然还有更多这样的碎片！
但此刻伤势不轻，不宜久留。他记下这个地方，小心翼翼地向涧上攀爬。
就在他快要爬到涧口时，怀里的那枚月形玉符，毫无征兆地，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道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念，直接传入他的脑海。
“来玉漱洞府。现在。”
是月璇尊者的声音！
顾阳身体猛地一僵，差点失手摔下去！
现在？不是还没到维护的日子？她突然召见…为什么？
难道…他吸收天体碎片的事情…被她察觉了？
还是…灵蕴的异变…引起了她的注意？
巨大的不安瞬间揪住了他。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爬出坠星涧，甚至顾不上回杂役房整理，径直朝着那座云雾缭绕的山峰，快步走去。
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