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铃的急促声响还没落下，五道黑影已冲破云层扑至舟前。那是蚀骨门的“影煞卫”，黑袍罩身，脸上覆着骷髅面具，骨爪泛着幽绿寒光，竟都是筑基七、八重的邪修！
“护住舟身！”林沧澜惊雷重剑猛地劈出，一道丈许雷弧撕裂夜色，直撞最前的影煞卫。那邪修淬了毒的骨爪刚触到雷弧，便“滋滋”冒起黑烟，整个人被雷劲掀飞，撞在远处的云团里，化作一缕黑气消散。
萧逸尘将苏婉清往舟内护了护，清灵枪抖出朵朵枪花，朱雀真火裹着枪尖，硬生生逼退两名扑来的影煞卫。可他血气未复，灵力运转滞涩，刚挡下一击，后背便露出破绽，一枚淬毒骨钉直奔他后心而来——
“小心！”白夙的声音破空而至。她不知何时已掠至舟侧，手中长剑如流星划破夜色，精准挑飞骨钉，剑势却未停，顺势削向那影煞卫的脖颈。剑光过处，黑袍溅血，邪修的头颅滚落在舟板上，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布满尸斑的脸。
“多谢白师姐。”萧逸尘喘着气道谢，刚要转身支援其他弟子，却见云层深处突然翻涌着浓黑邪雾，数十道黑影簇拥着一个高大身影浮现——那人穿着血纹黑袍，腰间悬着九节骨鞭，半张脸被邪力蚀成枯骨，正是蚀骨门的“血骨护法”，金丹一重的修为！
“太华宗的小崽子们，倒是送上门来。”血骨护法的声音像两块枯骨摩擦，他抬手一甩骨鞭，九节骨节在空中连成一道黑链，带着腥风抽向飞云舟的镇邪符文。“咔嚓”一声，舟身刻的符文竟被抽裂两道，镇魂铃瞬间哑了声，舟身剧烈摇晃起来。
“护住苏师妹！”陆寒川银鞘长剑出鞘，玄色劲装在风里绷得笔直。他知道萧逸尘血气耗损、白夙需牵制影煞卫，竟主动踏前一步，迎着骨鞭冲了上去。剑光与骨鞭相撞，银芒与黑雾炸开，陆寒川被震得连退三步，喉间涌上腥甜，却死死攥着剑柄不肯松手：“林师兄，你带萧逸尘他们稳住舟身，我来牵制这老鬼！”
林沧澜眸色猩红，惊雷重剑雷纹暴涨，却被三名影煞卫缠住——那些邪修像疯狗般扑上来，哪怕被雷劲劈得骨碎筋断，也要用尸身挡路。白夙的长剑虽快，可影煞卫层出不穷，她刚斩杀一个，便有另一个扑向舟内的执法弟子，剑身上已染满黑血。
萧逸尘护着苏婉清退到舟尾，看着陆寒川独自对抗血骨护法，银鞘长剑上已添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玄色衣袍被血浸透，却仍凭着一股韧劲硬撑。他掌心攥得发白，丹田内朱雀真火疯狂燃烧，刚要冲上去支援，却被苏婉清拉住手腕：“你现在上去也是送死！这是护脉丹，快服下！”
瓷瓶塞到掌心时还带着苏婉清的体温，萧逸尘仰头吞下丹药，灵力刚有几分回转，便见血骨护法突然诡笑一声，骨鞭骤然变向，竟不是抽向陆寒川，而是直奔舟身中央的灵力枢纽——那里一旦被毁，飞云舟便会坠毁！
“不好！”陆寒川脸色骤变，竟猛地转身，用后背挡向骨鞭。银鞘长剑被他掷出，直刺血骨护法心口，而他自己，却结结实实挨了那淬满邪毒的骨鞭。“砰”的一声闷响，陆寒川的后背被抽得凹陷下去，黑袍碎成布条，黑血顺着伤口往外涌，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摔在舟板上。
“陆师兄！”萧逸尘目眦欲裂，清灵枪带着朱雀真火直扑血骨护法。可那老鬼避开长剑后，竟不恋战，冷笑一声：“今日先收一份利息，灵溪谷再取你们狗命！”说罢，带着残余影煞卫遁入邪雾，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林沧澜疯了般斩杀最后两名影煞卫，惊雷重剑往舟板上一戳，踉跄着冲到陆寒川身边。陆寒川趴在地上，胸口微弱起伏，嘴角不断涌出黑血，他艰难地抬起手，攥住林沧澜的衣袖，声音轻得像风：“灵溪谷……护好宗门……护好萧师弟……”
话音未落，他的手便无力垂下，银鞘长剑落在一旁，剑穗上的红绳还在轻轻晃动，人却没了气息。
舟上瞬间陷入死寂，只有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执法弟子们站在原地，望着陆寒川的遗体，眼眶通红，却没人敢哭出声——他们都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飞云舟枢纽受损，随时可能坠毁，必须尽快稳住舟身。
白夙收了长剑，指尖微微颤抖。她走到陆寒川身边，弯腰将他睁着的双眼轻轻合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沙哑：“陆师兄，我们会守住灵溪谷，不会让你白死。”
萧逸尘蹲下身，将陆寒川的银鞘长剑拾起。剑鞘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可剑主人却再也握不住了。他想起第一次见陆寒川时，对方在血煞教救下他，沉稳地说“跟我回太华宗”；想起妖兽谷并肩斩黑袍护法，对方笑着拍他的肩“圣体之资，未来可期”；想起北峰隘口之战，对方率亲传弟子支援，喊着“萧师弟，我来助你”……
喉间的腥甜涌得更凶，萧逸尘攥紧长剑，指节泛白，丹田内的破军圣体骤然震颤，金红血气隐隐要冲破经脉——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若不是血气耗损，若能再强一点，陆师兄或许就不会死。
“先稳住飞云舟。”林沧澜的声音打破死寂，他将陆寒川的遗体小心抱起，放在舟内的软垫上，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萧逸尘，你用朱雀真火修补枢纽符文；白师姐，你清点弟子伤势，统计丹药；苏师妹，你立刻炼制解毒丹，部分弟子中了影煞卫的毒。”
没人再多说一句话，悲伤被强行压在心底，化作动作的力量。萧逸尘走到枢纽旁，掌心朱雀真火化作细流，顺着符文裂痕缓缓流淌，每修补一道，他的灵力便弱一分，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舟板的血迹上，晕开细小的圈。
白夙握着长剑，挨个查看弟子伤势。有两名执法弟子已没了气息，剩下的大多带伤，她将苏婉清递来的清灵丹分下去，指尖触到弟子们颤抖的手，却只是轻声道：“撑住，到了灵溪谷，我们再替师兄们报仇。”
苏婉清在舟尾架起简易丹炉，灵火舔着鼎壁，凝神草与解毒花在鼎内翻滚。她的手也在抖，可看着萧逸尘背影挺直的模样，看着白夙冷静分药的模样，终究咬着牙稳住了心神——陆师兄用命换了他们继续前行的机会，她不能慌。
半个时辰后，飞云舟的震颤终于平息。萧逸尘收回真火，踉跄着后退一步，被白夙扶住。他抬头望去，夜色尽头已能看见灵溪谷的轮廓——谷口黑气冲天，连月光都被染成墨色，像一张张开的巨口，等着他们踏入。
林沧澜将陆寒川的银鞘长剑递给萧逸尘：“这剑，你拿着。到了灵溪谷，替陆师兄，也替我们，斩了那血骨老鬼。”
萧逸尘接过长剑，剑柄上的温度仿佛还在。他转头望向舟内的陆寒川遗体，又看了看身边神色坚毅的白夙、林沧澜，还有仍在丹炉边忙碌的苏婉清，深吸一口气，将长剑系在腰间，清灵枪在手中握得更紧。
“走，去灵溪谷。”
飞云舟缓缓朝着那团黑气飞去，舟身虽残破，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夜色里，陆寒川的披风在风里轻晃，像一面无声的旗帜，指引着他们，朝着血祭之地，朝着复仇之路，一步步走去。灵溪谷的风已带着蚀骨的寒意，可每个人的眼底，都燃着比朱雀真火更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