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上官玄安置在端木府外的眼线,以最快速度将上官徽被端木珩怒斥并禁足的消息传了出来。
刚刚与两位潜在盟友秘密会谈结束的上官玄在接到消息的瞬间,脸色骤变,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他霍然起身,脸色阴寒,“来人,备车!去端木府!”他倒要亲自去问问,端木珩究竟想干什么!
而武安王府中,几乎在同时,也收到了线报。萧煜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听着心腹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愉悦而残忍的笑容。
“吵吧,闹吧,锁起来才好。”他轻嗤一声,语气慵懒却透着寒意,“省的碍事。”
“可是,父王,”一旁的萧承翊忍不住开口,“她毕竟是上官家的女儿,就这么被禁足了,会不会……”
“怎么?”萧煜冷声打断,目光如刀般扫向儿子,“你心疼了?”
萧承翊话音戛然而止。
“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萧煜语气陡然转厉,“郑家三娘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是你自己没能把握住。若再让郑家察觉你有什么妄念,届时——本王也保不住你。”他的话语充满了警告与凌厉。
萧承翊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孩儿不敢。”
萧煜冷哼一声,显然并未全然相信,却也不再深究,只漠然吩咐道:“去吧,让我们的人盯紧了……必要时,让柳娘再添一把火。”
萧承翊神色一顿,随即垂首应道:“是,父王。”
夜色如墨,各方势力因端木府东厢房这场骤然爆发的风暴迅速躁动起来。洛阳城的这个冬夜,注定无人安宁。
而另一边,上官玄的马车以近乎冲撞的速度疾驰至端木府门前,未等停稳,他便已掀帘跃下,大步走向了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随行的亲兵慌忙跟上。
“开门!”上官玄的声音在寒夜里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门房早已被惊动,透过门缝看到来者不善且是上官家大公子,不敢怠慢,慌忙打开侧门。
“上官大人,您这是……”管家闻讯匆匆赶来,试图阻拦。
“端木珩呢?让他出来见我!”上官玄根本不理会管家,径直走了进去。
“公子……公子他在别院处理军务,不在府里……”管家硬着头皮回道。
“别院??”上官玄冷笑一声,猛地推开管家,大步就往里闯,“那我便去东厢,去看我那妹妹!”
“上官大人!不可!公子有令……”管家和闻讯赶来的端木府护卫试图阻拦,却被上官玄带来的亲兵毫不客气地格开。
上官玄根本不顾阻拦,凭着记忆和一股怒火,直冲东厢房方向。
东厢房外,果然有数名端木珩的亲兵持刀肃立,将小院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让开!”上官玄厉声喝道。
亲兵队长认得上官玄,面露难色,却依旧寸步不让:“上官大人,恕难从命!将军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任何人?包括她嫡亲的兄长吗?”上官玄怒极反笑,“端木珩是想囚禁发妻吗?这就是他端木氏的规矩?!”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逼近。亲兵们刀半出鞘,寒光闪闪,警告意味十足。上官玄的亲兵也立刻护主上前,双方在狭窄的廊下对峙,兵器碰撞之声叮当作响,一触即发!
“何事喧哗!”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只见端木珩不知何时已从别院赶来,他一身玄色常服,面色沉静,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未散的戾气和冰冷的寒意。他一步步走来,强大的气场让对峙的双方都不自觉地稍稍分开。
“端木珩!”上官玄看到他,怒意涌上心头,“你也未免欺人太甚!”
端木珩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场面,最后落在上官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上官大人好大的威风。深夜强闯我端木府内宅,是想做什么?救走你的好妹妹,还是单纯来质问我一番?又或是,这就是你上官家的礼数?”
“礼数?你跟我讲礼数?”上官玄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你将徽儿禁足锁院,这就是你端木氏的礼数?我今日非要带她走不可!”
“内宅之事,不劳外人操心。”端木珩语气强硬,毫不退让,“上官徽是我端木氏的主母,如何管教,是我端木家的事。她行为失检,正在闭门思过,上官大人请回吧!”
“行为失检?端木珩!你休要血口喷人!”上官玄被激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携妓赴宴,弃妻宠妾!如今更是无故囚禁发妻!我倒要问问,这洛阳城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端木珩眼中寒光一闪,“上官大人若要论王法,不妨先去问问令尊,半月前欲将已嫁为人妻的嫡女改嫁他人为妾,又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如同毒针,瞬间刺中上官玄痛处。他脸色猛地一变,气势为之一窒。父亲那件事,确实是他上官家理亏,更是他心中无法言说的痛。
端木珩抓住他瞬间的滞涩,步步紧逼,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威胁:“上官玄,我劝你适可而止。你我心中都清楚,有些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话既是警告,也是事实。上官玄死死攥紧拳头,他看着端木珩那有恃无恐的冰冷眼神,又看向那扇紧闭的、仿佛隔绝了所有希望的东厢房门,一股巨大的无力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知道,今夜,有端木珩亲自拦在这里,他绝无可能带走她。
而东厢房内,上官徽早已被外面的争吵声、兵器声惊醒。她扑到门边,透过缝隙,清晰地听到了兄长与端木珩之间每一句充满火药味的对话。
兄长竟为了她不惜强闯府邸、与端木珩正面冲突,她泪水无声滑落。可在听到端木珩那句“行为失检”和冰冷的“闭门思过”时,一股彻骨的寒凉爬上了她的脊背。更让她绝望羞耻的是,端木珩在众目睽睽之下,提起了父亲逼她改嫁之事来堵她兄长的嘴……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用手死死捂住嘴,不让一丝呜咽声传出。她不能哭出声,不能让兄长担心,也不能再在端木珩的面前,露出她的软弱。
门外,上官玄与端木珩仍在冰冷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
良久,上官玄猛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所取代。他知道,今夜他输了,输在了对方拿捏住的把柄和更厚的脸皮上。
“端木珩,”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带着刻骨的寒意,“你若还认她是你的妻子,就莫把事情做的太绝。”
说完,他不再看端木珩,猛地转身,对自家亲兵喝道:“我们走!”
端木珩看着上官玄愤然离去的背影,眼中波澜起伏,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挥了挥手,让亲兵退下。
庭院重新恢复寂静,仿佛方才的激烈冲突从未发生。只有那依旧紧锁的东厢房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端木珩在原地站了许久,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那扇门,最终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而就在端木府大门外不远处的阴影里,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然驶离。车内,武安王府的心腹满意地笑了笑,低声对车夫道:“回去禀报王爷,上官玄与端木珩已彻底反目。火……已经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