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深夜，月色被厚重的云层遮了大半，只有零星的光透过云隙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
白皇恢复法力，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将爱信光护在怀里，两人如一片轻盈的羽毛，悄无声息地掠过皇宫，到太狗宫殿的飞檐，落在湖中央那座黑暗的阁楼顶上。
他的法力已恢复了七八分，抱着爱信光的手臂稳而有力，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带着草木与阳光混合的清冽气息。
爱信光紧张地攥着衣角，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跳像揣了只小鹿，却奇异地安定——有他在，连这阴森的皇宫都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下来吧。”白皇轻声道，搂着她的腰轻轻落地，脚踩在腐朽的木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阁楼里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咽，蛛网结满了梁柱，地上散落着积灰的杂物，显然许久无人打理。
“我还以为要大闹一场呢。”爱信光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声嘟囔，“没想到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连个守卫都没有。”
白皇环顾四周，眉头微蹙：“太狗生性多疑，这里不该如此安静。”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堆蒙尘的古籍，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的灰尘，“小心些，恐怕有诈。”
话音刚落，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正是小明子。
他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太监服，脸颊凹陷，眼睛却亮得吓人，手里还攥着一串生锈的钥匙。
“哎？你是谁？”小明子看到爱信光，先是一愣，随即警惕地眯起眼，“你不是主子啊……”
爱信光心头一紧，刚想开口，掌心突然一暖——白皇竟在瞬间化作一枚温润的光核，悄无声息地滑入她的掌心，光核表面还残留着他体温的余温，像一颗跳动的星辰。
“我……我是太狗公公派来的。”爱信光定了定神，努力模仿着宫里下人的语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掌心的光核，那里的暖意让她安心了不少。
“主子派来的？”小明子狐疑地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衣襟下若隐若现的淡金印记上顿了顿——那是光明珠留下的痕迹，与太狗身上偶尔泄出的黑气截然不同，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威慑力。
小明子喉结动了动，突然换上谄媚的笑：“原来是公公派来的姑娘，失敬失敬。不知姑娘来这儿……是要做什么？”
爱信光想起白皇之前的叮嘱，故意板起脸：“公公让我来看看暗门里的‘东西’，进展如何了。”
小明子的脸色微变，却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姑娘这边请，我这就打开暗门。”
小明子转身走到阁楼深处那面斑驳的墙壁前，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符上，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晦涩的咒语响起，墙壁上的砖石开始缓缓移动，发出“咔咔”的声响，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道幽深的暗门渐渐显露出来，门后是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锁链拖动的“哗啦”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呜咽。
“姑娘，里面请。”小明子躬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爱信光站在暗门前，掌心的光核突然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核——那里有白皇的气息，有他无声的守护。
抬眼望向那片黑暗时，心里的胆怯突然消散了大半，只剩下坚定。
“带路吧。”她轻声道，率先迈步走进暗门，裙摆扫过地上的灰尘，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身后的暗门在缓缓关闭，将月光与外界的一切隔绝，而她掌心的光核，却亮得愈发温暖，仿佛要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为她点亮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小明子佝偻着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眯成一条缝，盯着爱信光的脸，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姑娘看着年纪小，可这模样真是俊得很呐！瞧瞧这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还有这皮肤，白得跟宫里娘娘用的珍珠粉似的，难怪主子会派您来，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他一边拍着马屁，一边从墙角拎起一盏油灯，灯盏是用骷髅头做的，里面的油脂泛着诡异的绿光，照亮他颧骨高耸的脸，更添了几分阴森。“姑娘跟我来。”
他晃了晃油灯，随着他的动作，周围黑暗中突然“嗡嗡”作响，无数只指甲盖大小的毒虫从暗处飞了出来，虫身上泛着幽蓝的光，像一群会飞的星星，却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
爱信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掌心的光核微微发烫。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攥紧拳头，警惕地看着那些毒虫。
小明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骷髅油灯在他手里晃出细碎的光影：“既然是主子叫您来的，肯定是来帮我的嘛。”
他回头冲她咧嘴一笑，牙齿黄黑稀疏，“自然是带您去牢房瞧瞧，那些不听话的东西，还得劳烦姑娘帮忙‘劝劝’呢。”
他的目光落在爱信光衣襟下，那里的淡金光芒若隐若现，像藏着一团小小的火焰。
“姑娘身上这黄光，瞧着有些眼熟啊，莫非是……光明珠的力量？”
爱信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能看出来，下意识点头：“对啊，你怎么知道？”
“嘿嘿，有点熟悉罢了。”小明子笑得神秘，没再多说，只是抬手一招，那些发光的毒虫突然在空中盘旋起来，翅膀扇动的“嗡嗡”声变得整齐，竟慢慢组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图案，蓝光流转，在黑暗中美得惊心动魄。
“姑娘试试？”小明子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试着让它们换个样子。”
爱信光看着那朵蓝光荷花，心里有些发怵，却还是依言集中精神，学着之前调动光明珠力量的感觉。
可毒虫只是在原地盘旋，丝毫没有变化。“我……我试试看，好像不行啊。”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
“别急。”小明子难得收起了谄媚，语气竟多了几分耐心，“你要感受那股来自体内的力量，让它慢慢涌出来，自然而然的，就像感受高山流水——你不是在‘控制’它们，而是你本身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用心去融进去。”
一只蓝光毒虫仿佛听懂了似的，轻轻扇动翅膀，飘到爱信光的手背上。
那触感微凉，却不刺人，虫身上的蓝光映在她的皮肤上，像落了颗星星。
“我好像……感受到了。”
爱信光突然睁大眼睛，体内那股温暖的力量真的在慢慢苏醒，顺着手臂流向指尖，与手背上的蓝光毒虫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她看着空中的荷花图案，又看了看身边的小明子，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小太监，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一股感激涌上心头，她竟一时忘了防备，伸手一把抱住了小明子的胳膊，仰着小脸笑：“你好厉害啊！你竟然懂得怎么用这股力量，比我自己摸索强多了！”
小明子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错愕。
他活了这么久，见惯了谄媚、算计、打骂，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真诚地抱着，还是个身上带着光明珠力量的小姑娘。
骷髅油灯的绿光映着他涨红的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任由爱信光抱着他的胳膊，感受着她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温暖的黄光。
空中的蓝光荷花依旧静静绽放，毒虫翅膀的“嗡嗡”声仿佛也变得柔和了些。
黑暗的甬道里，这一刻竟透着几分奇异的安宁，连那些恐怖的光影，似乎都柔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