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艾尔斯像一滴露水,坠入了毁灭泰坦身体的内部。
外部所有的轰鸣、撕裂空间的尖啸、以及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在进入的瞬间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与黑暗。这不是普通的黑,而是连时间和空间概念都模糊不清的虚无之域。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坠落,而是在某种粘稠的、没有方向的介质中悬浮、渗透。
那层微薄的暗之灵光晕在这里显得格外显眼,如同黑夜中唯一的萤火,但也只能照亮周身寸许的范围。光芒之外,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响起。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见,它空灵、神圣,带着一种非人的清脆,仿佛水晶轻轻敲击,又像是星辰运转的轨音,与外界毁灭泰坦的形象格格不入。
“你.终.于.来.了……带.来.希.望.的.人……”
声音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慈爱?
露艾尔斯猛地一僵,十字星的瞳孔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但除了自身光晕照亮的那一小片混沌,什么也看不到。
“你是谁?”
她用意念发问,不敢有丝毫松懈。
那声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空灵的音调微微流转,仿佛带着一丝好奇,又像是某种冰冷的程序质询:
“你……做.好.死.亡.的.觉.悟.了.吗……”
露艾尔斯心中一凛,但未等她回应,那声音又轻轻响起,说出了一句更加不知所云的话:
“花.园.需.要.园.丁……但.种.子.尚.未.发.芽……”
“m.Y .d.A.U.G.h.t.E.R……”
话音落下,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彻底消失了。连同那丝空灵的感觉也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露艾尔斯在极端压力下产生的幻觉。
露艾尔斯没有理会这诡异的声音和话语。是陷阱?是泰坦意识的碎片?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此刻都不重要。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她集中精神,努力感知着周围。粘稠的黑暗并非毫无差别,她能感觉到细微的能量流,如同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只是这“血液”充满了冰冷的死寂。她循着一种本能的牵引,朝着能量流动更为“密集”或者说更为“核心”的方向,艰难地“游”去。
暗之灵的光晕是她唯一的庇护,也是她与这片毁灭之海唯一的交互点。她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着她。
她只是向前。
……
(一分钟后)
露艾尔斯感觉自己像一颗被遗忘的果实,从看不见的枝头脱落。在经历了仿佛永恒又仿佛一瞬的下坠后,她的身体终于触到了实地。
下坠的力道被一种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阻力化解。她踉跄了一下,站稳脚跟。脚下传来的触感奇异而陌生——并非坚硬的地面,而是一种……茂密、柔韧且微凉的质感。
她低头,借着自身散发的那层微弱光晕看去。
是一片草原。
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粹由黑色构成的草原。
草叶细长,如同墨色的发丝,紧密地簇拥在一起,高度及膝。它们没有一丝绿色,也没有任何光泽,是那种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绝对的漆黑。当她的脚移动时,草叶无声地倒伏,又在她离开后缓缓弹起,不留任何痕迹。没有风,整片草原却像是拥有自己的呼吸,在死寂中微微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皮毛。
空气(如果这里有空气的话)凝滞得如同固态,没有任何气味,只有一股冰冷的、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试图将她周身的微光也一并吞噬。绝对的寂静笼罩着一切,这种静并非安宁,而是一种剥夺,剥夺了声音,也仿佛在剥夺时间与存在的意义。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微弱声响,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咚咚声,这两种声音在这片死寂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显得格外刺耳和孤独。
露艾尔斯抬起头,望向远方。视野所及,只有更深邃、更无穷无尽的黑暗,天地间没有任何界限,仿佛这片黑色草原就是宇宙的全部。没有光源,没有星辰,只有她自身是这片绝对黑暗里唯一渺小的光点。
然后,她注意到了上方。
在她坠落而来的那片虚无之顶,极远极高的地方,有一些东西在移动。它们像是某种巨大的、长条状的生物,缓慢地、蜿蜒地在一片更浓稠的黑暗背景中爬行。它们的轮廓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其惊人的长度和蠕动的姿态,无声无息,如同游弋在深海中的未知巨物,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这片草原,以及草原上这个微不足道的闯入者。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顺着露艾尔斯的脊椎爬升。那些东西是什么?是泰坦体内的某种防御机制?还是更古老、更诡异的存在?
她不知道。但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关注那些令人不安的爬行者。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空气,十字星的瞳孔中重新凝聚起决心。她开始迈步,踏着这片柔软的黑色草甸,向着感觉中能量流动更为核心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草叶都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沙沙声,随即又被无边的死寂吞没。
她的身影,在这片广阔无垠的漆黑意识花园里,渺小得如同一粒即将被淹没的尘埃。
露艾尔斯站在原地,巨大的茫然感攫住了她。在这片吞噬一切光与声的漆黑草原上,她失去了所有方向,不知该何去何从。那个空灵的声音消失后,留下的只有更深的死寂和压迫感。
就在她束手无措,几乎要被绝望淹没时——
一点微光,在她脚边几米外的黑暗中,悄然亮起。
那光芒柔和,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质感。露艾尔斯警惕地望去,只见一株植物正从漆黑的草甸中生长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枝叶,然后绽放。
那是一朵绣球花。
但它并非寻常所见的样子。它的花瓣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月光石般的莹白光泽,内部仿佛有细微的光流在缓缓脉动。在这绝对的黑暗背景下,这朵发光的花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圣洁,像是一盏为迷途者点燃的孤灯。
还没等露艾尔斯从这突兀的景象中回过神来,第二朵绣球花在更前方亮起,紧接着是第三朵、第四朵……一朵接一朵的发光绣球花次第绽放,如同一条被点亮的珍珠项链,向着草原的深处蜿蜒而去,形成了一条清晰的光之路径。
这诡异的指引,在此刻却成了唯一的希望。露艾尔斯没有犹豫,她迈开脚步,走向那第一朵绣球花。
在靠近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了那冰凉而光滑的花瓣。然后,她轻轻地将它采摘了下来。
就在花朵离开茎秆的刹那,一个清晰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意念,如同被设定好的程序信息,直接烙印进了她的脑海:
“泰.坦……将.会.出.现.一.个.叛.徒……”
信息简短,却如同惊雷在她意识中炸开!
叛徒?十三泰坦中的一个?会是谁?为什么?这信息是真是假?是谁留下的?
无数疑问瞬间涌现,但花朵本身再无任何反应,只是在她手中静静地散发着微光。
露艾尔斯紧紧握住这朵奇异的花,将它小心地收好。她抬起头,望向那条由发光绣球花指引的、通往未知深处的路径。
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露艾尔斯握紧手中微凉的花,向着第二朵绣球花走去。脚下的黑草无声伏倒,四周是吞噬一切的寂静,只有头顶极高处那些缓慢蠕动的巨大阴影,提醒她此地绝非善所。
她来到第二朵花前,同样莹白的光晕在这片漆黑中显得格外珍贵。她俯身,再次小心翼翼地将其采摘。
花瓣离开茎秆的瞬间,又一个冰冷的意念,如同早已埋设好的指令,强行植入她的脑海:
“十.三.泰.坦……只.有.十.二.个……因.为.有.一.个……是.一.体.两.面……”
露艾尔斯的手指猛地收紧,十字星瞳孔因惊愕而收缩。一体两面?这是什么意思?是指某个泰坦拥有双重身份或性质?还是说……十三这个数字本身就是一个误导?这信息比第一条更加晦涩,却似乎触及了更核心的秘密。她感到自己正沿着一条由谜题铺成的道路前行,每一步都可能揭开真相,也可能坠入更深的迷雾。
她将第二朵花与第一朵并排握在手中,两朵花的光晕微微交融,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她不敢停留,继续走向第三朵指引路径的绣球花。
采摘的动作已然熟练。当第三朵花离开泥土时,预想中的信息流并未立刻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更加破碎、更像古老预言或谶语的意念,带着一种悠远而模糊的回响,缓缓流淌进她的意识:
“希.望.在.毁.灭.中.沉.眠……毁.灭.在.希.望.里.呼.吸……当.白.焰.燃.尽.黑.暗.之.血……双.生.之.瞳.将.见.证.终.局……”
这段话如同密码,比前两条更加令人费解。希望与毁灭的纠缠?白焰与黑暗之血?双生之瞳?每一个词都似乎有所指,却又难以捉摸。露艾尔斯联想到林昭然所化的毁灭泰坦,联想到袁质的赤瞳,联想到那未知的“叛徒”和“一体两面”的泰坦……碎片很多,却无法拼凑。
她握着三朵发光的花,站在无边的黑暗草原上,感觉自己像一个拥有古老卷轴的学者,每一个字符都重若千钧。这条光之路径的尽头,等待她的会是答案,还是另一个更巨大的谜团?
她抬起头,望向路径延伸的远方,那里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但此刻,她手中微弱的光,和脑中沉甸甸的谜题,成了她继续前进的唯一理由。她迈开脚步,走向第四朵绣球花,走向那片未知的、深藏在毁灭核心的意识花园深处。
露艾尔斯将第三朵花紧紧握在手中,三朵花的光晕交织,在她身前投下一小片朦胧的光域。她深吸一口冰冷的死寂空气,迈步走向第四朵静静绽放的绣球花。
采摘,收入手中。没有新的信息。
她微微蹙眉,没有停顿,继续走向第五朵。当第五朵花被她采下,与另外四朵并排握住的瞬间,异变突生。
五朵花的光芒骤然同步闪烁,如同共鸣。一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完整的意念,如同被触发的连锁机关,轰然涌入她的脑海:
“至.高.之.女……圣.女.将.持.希.望.而.临……解.救.受.缚.之.魂……创.造.末.日.中.的.神.迹……其.身.虽.死……其.灵.必.将.于.新.约.之.光.中.重.生……”
至高之女?圣女?希望?受缚之魂……是指林姐吗?神迹……死亡……重生?这段信息带着一种预言史诗般的庄重感,却让露艾尔斯更加困惑。这似乎指向一个特定的、尚未登场的关键人物,以及一个充满牺牲与希望的未来场景。但这与她此刻要唤醒林昭然有何直接关联?
她握着五朵花,光芒更盛,却照不亮心中的迷雾。她快步走向第六朵,也是路径上最后一朵可见的发光绣球花。几乎在指尖触碰到花瓣的刹那,最后一段冰冷的意念刻入她的意识:
“神.子……非.唯.一……唯.‘完.美.神.子’……方.能.与.‘骑.士’……共.塑.新.约……”
神子不止一个?完美神子?骑士?是那个无目骑士吗?共塑新约?这信息似乎部分印证了密客的一些说法,但又引入了“完美神子”这个充满竞争和筛选意味的概念。袁质……难道还不是唯一的,或者不是“完美”的那个。
信息在此戛然而止。
露艾尔斯采下第六朵花,六朵花齐聚手中,光芒达到顶峰,将她周身一小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白昼。她紧张地等待着,期待着更多线索,或者某种变化。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前方的路径依旧被黑暗吞噬,没有新的绣球花亮起。手中的六朵花只是静静发光,再无任何信息传递。之前得到的六段信息如同互不关联的碎片,在她脑中疯狂旋转——泰坦叛徒、一体两面、希望毁灭的谶语、至高圣女、神子非唯一——它们似乎描绘了一幅巨大的、关乎世界命运的图景,却唯独没有告诉她,此刻在这片毁灭的意识深处,该如何找到林昭然,该如何阻止终末的爆发。
一头雾水。
巨大的挫败感和焦急几乎将她淹没。她站在光芒的边缘,望着前方无边的黑暗,感觉自己所有的勇气和决心,在这庞杂而晦涩的谜题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就在她几乎要陷入绝望的呆滞时,她紧握着花朵的双手,无意识地微微用力。那六朵发光绣球花的光芒,似乎随着她情绪的波动,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温暖的涟漪。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露艾尔斯猛地回过神来。
不,不能停在这里。
就算这些信息此刻无法理解,它们也必然是重要的。既然路径指引她来到这里,既然这些花选择了她,那么……也许答案不在更多的信息里,而在她自身,在她此刻必须要做的事情里。
林姐的意识一定就在这片黑暗的某处,被这些冰冷的规则和毁灭的意志所囚禁。
她需要找到她。不是靠解读预言,而是靠……感受。
露艾尔斯闭上眼,努力屏蔽掉脑中纷乱的谜题,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六朵花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温暖感上,集中在自己对林昭然的所有记忆和情感上——那个会别扭地关心人、会因为她一点小小的预言而眼睛发亮、会在绝望熔岩中彻底崩溃的林昭然。
然后,她握着那束光,迈出了脚步,不再是沿着既定的路径,而是凭着心中那份最纯粹的牵引,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路径尽头之外,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之中。
露艾尔斯跟随着心中那份纯粹的牵引,以及手中绣球花微光所能照亮的极限,在无尽的漆黑草原上奔跑。不知跑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前方的黑暗终于出现了变化。
一面墙,一面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暗红色墙壁,突兀地矗立在草原的尽头,向上、向左、向右无限延伸,直至融入头顶的黑暗,仿佛它就是这片意识空间的边界。
而就在那墙壁的中央,一个人形被无数道更加深邃的暗影锁链紧紧禁锢着。
那是林昭然。
但又不是露艾尔斯熟悉的那个林昭然。她的身体是由纯粹的黑色物质构成,与这片草原同源,却更加凝实。她低着头,长发披散,最关键的是——她的脸部一片平滑,没有任何五官的痕迹,就像一个未完成的雕塑,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与死寂。
“林姐!”露艾尔斯心中狂喊,泪水瞬间涌出。她找到了!她终于找到了被囚禁的核心意识!
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面巨墙,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唤醒她。
就在她距离墙壁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手中一直安静散发着微光和温暖的六朵绣球花,突然齐齐震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倦怠的意念,如同最后的提醒,在她脑海中响起:
“还.有.一.句.话……”
露艾尔斯猛地停住脚步,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中的花。还有什么话?
也就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在脚边不远处的黑色草甸中,生长着一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植物。
那是一朵雪滴花。
它通体纯白,形态娇弱,花瓣顶端带着一点莹绿,在这片毁灭与黑暗的核心,显得如此纯洁,如此脆弱,又如此不可思议。它静静地长在那里,仿佛一直在等待她的发现。
露艾尔斯鬼使神差地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触碰了那朵雪滴花。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紧接着,一个与绣球花信息流截然不同的意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悠远和……一种隐晦的慈爱,悄然流入她的心间。这个意念更加朦胧,更像是一种低语,而非直接的信息:
“至.高.的.后.代,圣.洁.的灵.魂……你.行.走.于.赎.罪.之.路,履.行.着.注.定.的.使.命……却.尚.未.忆.起.自.身.的.辉.光……无.需.担.忧,无.需.彷.徨……当.尘.世.的.旅.程.终.了…当.日.标.得.以.实.现……你.必.将.卸.下.凡.尘.的.重.担…回.归……回.归.那.最.初.的.源.头,重.回.至.高.之.侧,享.有.永.恒.的.安.宁.与.荣.光……”
这段话如同温柔的催眠,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却又充满了谜团。至高的后代?圣女?赎罪与使命?回归至高?露艾尔斯完全不明白这指的是谁,只觉得一股暖流包裹住她,暂时驱散了周围的冰冷死寂。她茫然地握着那朵雪滴花,试图理解这突如其来的、仿佛祝福又仿佛预言的话语。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与温暖,被一声尖锐到极致的撕裂声彻底打破!
“咔嚓——轰隆隆!!!”
那面禁锢着无面林昭然的暗红色巨墙,毫无征兆地,从顶部开始,崩裂开无数道巨大的裂缝!仿佛整个意识空间的根基都在动摇!
被锁链禁锢的无面林昭然猛地抬起了头!尽管没有嘴巴,一声蕴含了无尽痛苦、恐惧与挣扎的无声尖叫,却如同实质的精神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草原!黑色的草海疯狂摇曳!
紧接着,在露艾尔斯惊恐的注视下,从巨墙崩裂的缝隙中,从四周的黑暗虚空中,无数条粗壮、粘稠、纯粹由毁灭意志凝聚而成的漆黑触手,如同狂暴的蟒群,猛地窜出!它们张牙舞爪地扭动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湮灭气息!
而更让露艾尔斯心脏骤停的是,那抬起头的无面林昭然,那张平滑的脸庞,似乎……“转向”了她。
尽管没有眼睛,但露艾尔斯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微弱波动的“视线”,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牢牢地锁定在了她这个手持微光、闯入毁灭核心的不速之客身上。
禁锢在减弱,毁灭的本能在苏醒,而露艾尔斯这个意外的变量,引起了最危险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