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我马承业谋反？”
唐关郡守马承业盯着眼前的旨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道旨意半个时辰前便到了，并非长途传送，而是城中术士通过虚界，将都城的指令转写后直接送来的。
可旨意上的内容，却让他如遭雷击。不过寥寥数语，轻描淡写带过他为林默上书、与众官员联名请功之事，末了竟定下“勾结凶徒、意图谋反”的罪名，要将他与林默一并拿下！
“砰！”
马承业猛地抬脚踹翻身前桌案，案上的茶杯、文书散落一地，清脆的碎裂声里，他咬牙低吼道：“他妈的昏君！这简直是不分黑白的昏君！”
身旁的属官们也都脸色煞白，满是震惊。他们谁都清楚内情。
林默虽曾斩杀瑞王，可此次若不是他力挽狂澜，唐关早被魏军攻破。就算林默旧罪难赦，也该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会连带着为唐关请功的郡守，一起扣上“谋反”的帽子？
这根本毫无道理！
马承业胸口剧烈起伏，脑海里突然闪过先前的画面。一位尚书府的老友曾劝过他，让他趁早辞官，免得被朝堂风波波及。那时他还觉得是老友多虑，如今想来，却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
原来这昏君的荒唐，早已远超他的想象。
“马大人，还请速速遵旨行事。”
开口的是唐关城镇辰司主事，这官职直属皇帝管辖，专司督查地方官员、执行皇室密令，无论大小城池皆有设立，权力极大。
此刻他身后跟着两名腰佩长刀的镇辰司校尉，手中托盘上赫然放着一节白绫，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逼马承业悬梁自尽。
马承业看着这阵仗，怒火瞬间冲上头顶，指着镇辰司主事厉声喝道：“你们镇辰司！唐关被魏军围城时，你们躲在哪里？
如今城池刚安，你们倒先跳出来拿旨逼人！这就是陛下派来的‘良臣’？”
面对马承业的怒斥，镇辰司主事脸上毫无波澜，只冷硬地重复：“请马大人遵旨。”
“遵旨？”马承业气得发笑，“我为唐关死守城门，为大乾举荐忠勇，如今却要我凭这一纸荒唐旨意自尽？简直可笑！”
他的反抗似乎早在对方预料之中。镇辰司主事缓缓抽出腰间配刀，刀刃寒光一闪，语气愈发冰冷：“马大人，莫要自误。你以为勾结黑榜凶徒，就能高枕无忧？
实话告诉你，我们镇辰司已在街上对那凶徒实施拘捕，前去拿人的，是我司两位先天高手”
这话并非虚言。镇辰司在唐关本就常驻两位后天高手，只是这些人从不过问战事。围城时他们第一时间离城避祸，战事结束才悄然返回。
此刻留在府中的镇辰司主事，虽也是后天修为，却因是老牌高手、身体积疾，气势上弱了几分，且马承业身上并未携带武器，这场对峙本就不公平。
话音刚落，镇辰司主事身后的两名校尉也抽出配刀，步步逼近。
更糟的是，府邸外的兵卒竟也冲了进来，显然是早有安排，要将马承业困死在此。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剑拔弩张，一场冲突已在所难免。
……
唐关城，东街的一条街道之上，林默闲庭信步地走着。不过鼻尖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还是令他有些不爽。
从昨天开始，空气就显得有些湿润，周围还透着股闷劲儿。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虽有太阳挂着，却总给人一种“要下雨却又下不下来”的憋闷感，这样的天气，林默实在喜欢不起来。
不过此刻是他难得放松心情的时候。他目光扫过街道，发现这里已逐渐恢复了些生机。
一些此前逃亡的村民，在几位心善商户的招呼与帮助下，慢慢回到了这里。
街边也零星出现了叫卖的商贩，只是他们脸上的神色，依旧难掩战后的疲惫与愁绪，好看不到哪里去。
林默看了一眼，心里暗道：不管怎么说，这唐关城，也比红叶城那样的小城市，要更有烟火气些。
林默一路踱步，没多久便看到不远处一个商铺外摆着个摊位，一位大爷正坐在那儿售卖自己的字画。大爷穿着一身素色长袍，鬓角已有些斑白，瞧着年纪不小。林默心里起了好奇，脚步不自觉地凑了过去。
走近一看，他当即眼前一亮，大爷摊上的字画竟格外精湛。毛笔字笔力遒劲，横平竖直间透着股风骨，画的山水虽只用了黑白两色，却层次分明，远山近水、草木村落都栩栩如生。
“大爷，您这手艺也太牛逼了！”林默忍不住心里赞叹，“这大爷要是能穿越到现代，绝对是顶尖书法大师，吊打那些搞抽象派的艺术家！”
这话并非夸张。看到这些字画时，林默莫名想起前世见过的“假大师”，要么泼墨乱甩就敢称“艺术”，要么用些猎奇手法博眼球，跟眼前这实打实的功底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抛开，笑着对大爷说：“大爷，您这字画我买几幅。”
大爷抬眼看向林默，先是有些诧异，许是没想到会有年轻人对字画感兴趣，但随即就露出温和的笑容。
此时的林默也做了些遮掩，脸上贴了两片小小的假胡子，出门前还特意换了衣服，换成了普通江湖人的青衫长袍，模样瞧着毫不起眼，不会引人注意。
大爷闻言，先是抚须笑了笑，语气温温吞吞，满是文气：“哟，这位小友竟对老朽这粗陋字画感兴趣？不瞒你说，一幅字、一幅画，一口价，一两银子便是。”
他话音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老朽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
这边关地带常年战乱，民不聊生，老朽只想凑够些盘缠，回江南故里安度晚年。可这大乾的户籍制度森严，想要迁户离境，何其困难啊！”
说罢，他缓缓摇了摇头，眼底满是愁绪。
大爷口中的“千户核验”“文书批转”之类的话，林默听得一头雾水。
说实话，他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厮杀战斗，对其他生活琐事本就不甚了解。直到此刻听大爷这么一说，他才隐约明白，即便在这古代，户籍管控也严得很，想迁到别的城市生活，怕是要费不少功夫打点关系，绝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