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的身体,在听到“婚约”二字时,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一颤!锁链哗啦作响!他死死地盯着柳如霜,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最后一丝渺茫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之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着,濒临熄灭。不……不要……不要在这里……不要用这种方式……他在心中无声地嘶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柳如霜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冰冷地继续流淌:“然,龙渊其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负战神之名,却行叛国通敌、谋逆篡位之实!其心之险恶,其行之卑劣,令人发指!更兼性情暴戾,刚愎自用,视人命如草芥!昔日种种,不过虚情假意,蒙蔽世人!”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龙渊的心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虚情假意?这些冰冷的词语,彻底将他过往的付出、满腔的情意、甚至他的人格,都践踏得粉碎!他守护的疆域,他流过的血,他付出的信任……在她口中,都成了精心编织的骗局!“我柳如霜,身为柳氏嫡女,自幼承庭训,明大义,知廉耻!岂能与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禽兽不如之徒,共结连理,辱没门楣?!”柳如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凛然的决绝和刻骨的鄙夷,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宣判着凡人的罪孽。她猛地抬头,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利剑,穿透空间,直刺刑台上那个被锁链禁锢、狼狈不堪的身影!“故,今日!于万众瞩目之下!于天理昭彰之地!我柳如霜,立此退婚书!”她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自即日起,与罪囚龙渊,恩断义绝!此情此意,如同此物——”话音未落,柳如霜那双纤纤玉手,猛地抓住素白绢帛的两端!“嗤啦——!”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骤然响起!那卷承载着过往承诺、象征着两人联结的婚书,在她冰冷决绝的手中,如同最脆弱的废纸,被瞬间、粗暴地撕成了两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嗤啦!嗤啦!嗤啦!”她并未停手,双手翻飞,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将那两半绢帛再次撕开,再撕开!锋利的边缘划过她白皙的指尖,留下几道细微的红痕,她却浑然不觉,仿佛撕碎的只是一件令她无比厌恶的垃圾。洁白的绢帛碎片,如同冬日里最无情的雪片,纷纷扬扬地从她手中飘落。它们打着旋儿,在呼啸的寒风中无助地翻飞,最终散落在冰冷肮脏的刑台地面上,沾染上尘土,甚至被龙渊身上滴落的血珠浸染,变得污秽不堪。这无声的画面,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冲击力!它象征着过往一切情意的彻底终结,象征着龙渊这个人,在她柳如霜的世界里,已经被彻底地、毫不留情地抹去,如同这地上的碎片,一文不值!“婚约作废!从此陌路!生死无关!”柳如霜最后八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钉入了龙渊的魂魄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万钧之力,将他残存的最后一点尊严,彻底碾碎!“轰——!”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爆发!“撕得好!柳仙子干得漂亮!”“这种叛徒,也配得上柳仙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龙渊,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的下场!连未婚妻都唾弃你!”“柳仙子高义!与叛徒划清界限!”“撕碎它!撕碎这肮脏的婚约!”唾骂声、嘲笑声、叫好声、鼓掌声……如同汹涌的狂潮,瞬间将整个刑场淹没。无数道目光如同最恶毒的针芒,刺向刑台上的龙渊,充满了鄙夷、嘲讽、幸灾乐祸。这一刻,他不再是曾经受人敬仰的战神,而是一个被整个世界抛弃、被所有人踩在脚下唾弃的可怜虫!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噗——!”龙渊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带着浓烈腥甜的逆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鲜血溅射在冰冷的刑台地面,溅射在那些散落的、污秽的婚书碎片上,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绝望的图景。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全靠锁链的拉扯才没有瘫软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痛得他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唾骂和柳如霜那冰冷绝情的话语在反复回荡。“恩断义绝…从此陌路…生死无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禽兽不如…”“万众唾弃…哈哈哈哈…万众唾弃…”极致的屈辱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吞噬!比凌迟的刀锋更痛,比死亡的阴影更冷!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这亿万道鄙夷的目光和刻毒的言语凌迟!过往的荣耀、付出的真情、坚守的道义……在这一刻,被彻底践踏成了齑粉!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柳如霜。那眼神,不再是愤怒,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空洞到极致的、仿佛燃烧尽了一切生机的死寂。然而,在这死寂的最深处,却酝酿着一股足以焚毁天地的、最深沉、最暴戾的恨意!这恨意,不再仅仅针对林枭的阴谋,更针对眼前这个亲手将他最后一丝人性尊严撕碎的女人!柳如霜迎上龙渊那死寂而深恨的目光,绝美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她甚至微微扬起了下巴,如同高傲的凤凰俯视着泥潭里的蛆虫,眼神里只有彻底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达成目的后的快意?她轻轻拂了拂素白的衣袖,仿佛要掸去沾染上的、属于龙渊的污秽气息。“霜儿,你又何必……”林枭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叹息,上前一步,轻轻揽住柳如霜的肩头,动作温柔而充满保护欲,脸上带着沉痛与怜惜,“为了这样一个败类,污了你的手,伤了你的心,不值当。”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再次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深情而正义的形象。“林将军真是情深义重!”“柳仙子快离那污秽之地远些!”“别让叛徒的血脏了仙子的衣裙!”人群的呼喊更加狂热,对柳如霜的“大义”和林枭的“深情”赞不绝口,而对龙渊的唾弃则达到了顶点。龙渊看着眼前这对“璧人”惺惺作态,听着台下震耳欲聋的辱骂,感受着身体和灵魂双重极致的痛苦与屈辱。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世界仿佛在旋转、崩塌。万众唾弃。真正的万众唾弃。他像一条被剥光了鳞片、扔在闹市任人践踏唾骂的野狗。战神的光环?昔日的荣光?可笑!可悲!可恨!他最后看到的,是柳如霜那冰冷绝情的侧脸,和林枭嘴角那抹再也掩饰不住的、胜利者的得意弧度。然后,无边的黑暗,夹杂着焚心蚀骨的恨意,彻底吞噬了他残存的意识。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被锁链吊着,头颅无力地垂下,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证明着这具躯壳里,还残留着一丝名为“生命”的余烬,在无边无际的屈辱和绝望中,艰难地燃烧着,等待着最终的湮灭,或者……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来自深渊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