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洞内,燃烧的柴禾“噼啪”作响。
刘兰命端着锅簰( pái),站在灶台后面。
锅簰是用高粱杆或者芦苇杆制作而成,圆圆的,可以当锅盖。
也可以用来盛放面食之类的东西,比如馍馍,饺子,湿面条等...
刘兰命端着的锅簰,是从雪堆上取下来的,先前林安平送的饺子一直放在上面冻着。
“水开了..”烧火的段九河抬眼开口。
“哦哦..”走神的刘兰命反应过来开始下饺子,“别添柴禾了。”
饺子在热水里翻滚,一直加了三次冷水,滚了三次,刘兰命才捞出装到干净盘子内。
“陛下,饺子好了。”
刘兰命将盘子放到皇上面前,手里的筷子就要习惯性往咯吱窝捋一下。
“咳咳、”兰不为皱眉咳嗽了一声。
“给您筷子,”刘兰命放弃擦一下的打算,递给了皇上,“陛下,还要属下做什么?”
“醋、蒜、”宋成邦言短意骸,“把酒也倒上。”
一切准备妥当,宋成邦又让他们两个也坐下,再各自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宋成邦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醋,放到了嘴里,轻轻嚼了两下。
“油渣豆腐粉丝馅的,好..”宋成邦将饺子咽下,缓缓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口味随他娘,长公主也喜...”
宋成邦心里难受,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再度夹起一个饺子。
皇上忽然伤感,让屋内另外三人有些不知所措,但谁也不敢开口劝半个字。
一连吃了五个饺子,宋成邦才放下筷子,端起眼前的酒碗,自顾自喝了起来。
刘兰命和段九河对望一眼,再各自盯着自己面前的酒碗,不知是喝还是不喝。
两人愣神之际,皇上已经把一碗酒喝的见底,酒碗重重放在桌上,吓了两人一跳。
“倒酒、”
兰不为刚动,刘兰命已经拿着酒坛起身倒上了。
皇上再次端起酒碗,只不过这次没有喝完,而是喝了一半。
他盯着刘兰命和段九河,忽然苦涩一笑,“你们两个老东西..不对,应该是你们三个老东西,能活成老东西都是她的功劳啊....”
刘兰命和段九河急忙起身,端着酒碗躬身站在皇上面前。
“当年陛下不杀之恩,属下从不敢忘,属下斗胆敬陛下一碗酒。”
“喝吧、”宋成邦开口,也是将酒碗端了一下,“朕也许久没与你们饮酒了。”
两人一仰脖子将酒干了,依旧躬身站在那里。
“坐下吧。”
“谢陛下。”两人这才坐回了凳子上面。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宋成邦感慨道,“转眼之间,便已过去这么多年了。”
“朕当年第一次见到你们三个老东西的时候,你们腰未弓,发未白,如今却是老态龙钟...”
刘兰命和段九河闻言,也是低眉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笑容。
皇上说完这句话后,房内突然陷入了安静之中....
..
“皇爷!皇爷!陛下....”
一个老太监慌慌张张跪到御书房门口,一路跑的脸色发白,满头大汗。
“兰一顺!这是御书房,成何体统!”
“皇爷..”兰一顺急的口舌打结,手指着殿门外,“皇后娘娘产厄...”
“什么?!!”
寝宫外,宫女太监见到急匆匆而来的皇上,全都胆战心惊跪到了地上。
“娘娘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门口跪着的一个御医颤声开口,“皇后娘娘本为骈胎,稳婆正在竭力.....”
“皇爷您别急,”兰一顺跪在皇上脚边,拦着要冲进去的皇上,“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来人!传令金吾卫封闭宫门!”
“所有后宫嫔妃全都给皇后祈福!”
半晌。
“哇....哇.....”
一声婴儿啼哭响彻殿门内外,来回转圈的皇上猛然停下,脸色大喜。
正欲推门进去,忽然脸色一变,皇后是骈胎,为何只有一声啼哭?
就在这时,寝宫的殿门打开,一个浑身如淋雨的稳婆走了出来,见到皇上立马跪地叩头。
“恭喜皇上,喜得龙子!”
皇上并未立马激动,而是冷静开口,“娘娘怎么样?”
“娘娘无碍,但过于虚弱,要多调养些日子。”
听到皇后没事,皇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皱眉问道,“为何只有一道啼哭?”
“回皇上,娘娘身怀一双,龙子在先,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龙子一直堵在胞宫,待龙子出,龙女已憋过气...”
“龙女?你说还一个是女儿?!”皇上神色激动,忽略稳婆说的久憋。
两年后。
皇后抱着怀中的女儿,看向在玩耍的儿子。
“邦儿过来。”
“母后?”
宋成邦听话跑到母后身边,还用手指戳了一下母后怀里妹妹的小脸。
“不能欺负妹妹,”皇后摸了摸儿子的头,“邦儿,你要记住,等你长大后一定要疼爱妹妹,听见没?”
“嗯、母后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妹妹的,谁都不能欺负她。”
宋成邦用力将鼻涕吸了回去,小脸上的表情很认真。
母后对他说,当初若不是妹妹踹的那一脚,他和妹妹只怕都不会活着到这世间。
妹妹的那一脚,也是她这辈子唯一腿能动的一次。
虽然母后没有说,但是他听皇奶奶说过,是他让妹妹憋坏了脑子,从此妹妹就不能走路了。
他更知道,妹妹的事没人知道,当年的稳婆,宫女太监都不见了。
只有他和父皇母后,还有皇奶奶知道,还有父皇身边的那个太监兰一顺。
“太子哥哥、宫外好玩吗?”
“你想要出去玩吗?”
“我....不想...出去....”
半个时辰后。
“哇!好多好吃的,太子哥哥快看,那还有耍大枪的。”
“那人把石头放在肚子上干嘛?哎呀!石头被砸碎了,他疼不疼啊?”
月夜下。
“太子哥哥,宫外这么热闹啊原来,那是不是天下都是这样热闹啊?”
“太子哥哥,父皇说的江山,山有多高?”
“你想看吗?等孤当了皇上,就带你看一遍这天下江山。”
宋成邦登基后的第三天,几架马车深夜出了宫。
那一日清晨,宋成邦让侍卫在山下等着,他背着妹妹登上山巅。
出来已经许久了,该回宫了。
就在回宫路上这一天,三个蒙面人拦住了几架普通马车。
“打劫!”
“只要银子!不伤人!识相一点!”
“我们劫富济贫!”
“闭嘴,九河,别把咱们目的说出去,显得不专业...”
“哦哦..知道了,烂命哥。”
“你娘的别给老子名字说出去啊!”
“可你刚才也喊我九河了..”
“你们能不能不吵了,快点,我还等着回去喂驴呢,驴下崽子了。”
功夫再高,也怕人多,原本以为就十几个人,结果两旁冲出兵马。
三人乖乖就擒,更是得知打劫的是皇上后,恨不能立马拍死自己。
“砍了!”宋成邦一脸森寒盯着三人,“剁碎了扔山里喂狼!”
就在这时,马车内响起长公主温柔的声音。
“皇上,他们看着不像十恶不赦之人,要不?先带回去审清楚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