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穹等人狼狈退走的脚步声消失在幽深甬道尽头,洞窟内只剩下源镇之盐散发出的稳定幽光,以及众人劫后余生粗重的喘息。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疲惫和剧痛如同潮水般涌上,几乎将所有人淹没。金万贯直接瘫倒在地,哼哼唧唧,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萧断岳靠着岩壁滑坐下去,工兵铲“哐当”一声掉在身边,他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陆知简、公输铭、林闻枢也纷纷跌坐,脸色苍白如纸。
罗青衣强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检查每个人的伤势。丁逍遥内伤最重,但她自己的情况也极为糟糕,强行压制伤势和连续施针,让她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嘴角不断溢出血丝。云梦谣默默协助着她,用所剩无几的草药粉末处理着众人皮开肉绽的外伤。
洞窟内一片狼藉,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气息,与中央那方幽潭和源镇之盐的宁静格格不入。
丁逍遥盘膝坐在最靠近水池的地方,感受着那股从光珠连接处传来的、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润力量滋养着受损的经脉。这力量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认可下的馈赠,帮助他稳住根基,吊住性命。
他抬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块悬浮的黑色源镇之盐上。经历了方才的惊心动魄,此刻再看这看似普通的盐块,感受已然不同。它不再仅仅是一件蕴含无穷力量的异物,更像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一位历经万古、看尽沧桑的长者。
“我们……成功了?”陆知简声音虚弱,带着难以置信的恍惚。他望着那源镇之盐和九鼎虚影,眼神充满了敬畏。
“成功?”金万贯有气无力地哼哼,“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啥也没捞着,还成功?老子这回亏到姥姥家了!”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背包和那柄崩了口的算盘。
“不,老金,我们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丁逍遥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静,“我们知道了真相,守住了底线。”
他环视众人,目光从每一张疲惫而坚定的脸上扫过:“地心盐宫的秘密,八荒镇物的核心,并非是用来争夺和掌控的力量。它是一种责任,一种平衡。庸国先民耗尽心血,甚至举国隐没,为的不是称霸,而是守护这份平衡,防止它被滥用,引发浩劫。”
陆知简重重点头,激动地说:“没错!记载中庸国最后神秘消失,很可能就是为了彻底隐藏这个秘密,等待合适的时机,或者……合适的传承者!”
传承者?
众人心中一动,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丁逍遥,以及他怀中那枚似乎与源镇之盐建立了某种联系的光珠。
丁逍遥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光珠,感受着其中流淌的、与源镇之盐同源的气息。“这枚光珠,或许就是钥匙,或者说,是信物。它指引我们来到这里,并非偶然。”
他顿了顿,继续道:“‘巡天盟’想要的,是打破平衡,攫取力量。而我们……”他看向众人,“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从九歌魂殿一路走到这里,所求的,又是什么?”
萧断岳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瓮声道:“老子没想那么多,就知道不能看着那帮龟孙子得逞!”
金万贯叹了口气:“开始是为了钱,后来……后来就他妈上了贼船下不来了!不过,要是真让那帮疯子拿到那玩意,天下大乱,老子有再多钱也没命花啊!”
罗青衣擦拭着银针,语气平淡却坚定:“我只要我在意的人活着。”她的目光扫过丁逍遥、萧断岳,以及团队里的每一个人。
云梦谣轻轻点头:“守护自然的平衡,本就是我辈职责。”
林闻枢和公输铭也纷纷表示,追寻真相和知识,远比追逐力量更有意义。
陆知简总结道:“所以我们和‘巡天盟’本质的不同在于,他们欲‘破’,而我们愿‘守’。”
丁逍遥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能被‘选择’的原因。”他再次看向源镇之盐,“它需要的,不是强大的征服者,而是坚定的守护者。这份守护的意志,这份‘镇’的初心,就是传承的火种。”
他站起身,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脊梁挺得笔直。他面向源镇之盐,再次深深一礼。
“前辈之志,晚辈虽力薄,愿承其重。必使薪火相传,平衡不坠。”
仿佛是对他誓言的回应,那源镇之盐表面流光一闪,一道微不可察的、蕴含着庞大信息与古老意志的意念,顺着光珠的连接,悄然流入丁逍遥的识海。并非具体的功法或力量,而是一种关于“镇”的感悟,关于八荒镇物之间微妙联系的认知,以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与此同时,那一直缓缓旋转的九尊青铜鼎虚影,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九道流光,没入了周围的岩壁之中,消失不见。它们完成了使命,将守护的责任,交给了新的传承者。
洞窟内,只剩下那幽潭和源镇之盐,依旧散发着恒定而内敛的光芒。
丁逍遥知道,他们该离开了。这里的秘密,将随着他们的离开,再次隐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由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在暗中默默守护。
薪火已传,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