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帝战意虚影一击之威,重创三名合体棺仆长老,其煌煌帝威与对邪祟的绝对克制,不仅打破了杀局,更在刹那间震慑了所有棺仆的心神。那百人军队凝聚的煞气为之一散,阵型出现了致命的混乱。
妖皇赤离何等人物,征战万载,对战机把握妙到毫巅。几乎在雷帝虚影消散、林玄脱力、三名长老受创倒飞的同一瞬间,他便做出了决断。
“走!”
一声低喝,如同惊雷在韩灵儿、石岳等人耳边炸响。赤离大手一探,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赤金妖力卷住林玄,将其护在身侧,同时另一只手凌空一划!
“嗤啦——!”
虚空如同布帛般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并非通往外界,而是强行在这片被棺仆邪力与归墟法则双重封锁的黑暗广场上,开辟出一条短暂的不稳定通道!通道的另一头,隐约传来更加深沉、更加死寂,仿佛连光线和声音都能吞噬的虚无波动。
“跟上!”
妖皇率先踏入通道,林玄被他牢牢护住。韩灵儿没有丝毫犹豫,涅盘真火环绕己身,紧随其后。石岳怒吼一声,一拳逼退缠斗的棺仆将领,庞大的山岳巨猿本体强行缩小,化作一道黄光射入通道。其余几位妖王亦是各展神通,摆脱对手,鱼贯而入!
“拦住他们!”枯槁老者勉强稳住身形,看着手中布满裂痕、灵性大失的骷髅木杖,发出怨毒至极的嘶吼。他想追击,但体内被那纯阳帝雷侵入,邪力紊乱,一时竟提不起力量。
铁塔壮汉拄着巨剑,不断咳出黑色的污血,气息萎靡。黑袍人更是狼狈,人皮书籍受损,自身诅咒反噬,干尸般的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惧。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空间通道迅速闭合,看着妖皇一行人消失在通道尽头,没入那片连他们都感到心悸的更深层黑暗之中。
……
空间转换带来的眩晕感远超以往。这一次的穿梭,并非跨越距离,更像是从一个层面,强行坠入另一个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层面。
短暂的黑暗与失重后,脚下一实,一股难以形容的虚弱与窒息感便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所有人淹没!
“呃……”
即便是强如妖皇赤离,在踏足此地的瞬间,眉头也狠狠皱起,周身赤金光芒不由自主地黯淡了数分,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他迅速将一股精纯的妖力渡入林玄体内,助其稳住身形。
林玄猛地吸了一口气,却感觉吸入肺中的并非空气,而是一种粘稠、冰冷、仿佛能冻结灵魂与生机的“虚无”!他刚刚因道域蜕变而恢复些许的脸色,瞬间再次变得苍白。体内的灵力,竟在此刻不受控制地变得迟滞,运转速度慢了数倍不止!就连丹田内的混沌雷丹,旋转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他环顾四周,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里,是一片真正的“无”之领域。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流动的深灰色“海洋”。但这“海水”并非液体,而是一种凝实到极致的寂灭能量与破碎法则的混合物,寂静无声,不起波澜,却散发着吞噬一切、终结一切的恐怖道韵。
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吸收,只有众人自身散发的灵力光芒,才能勉强照亮周围不足十丈的范围,光芒之外,便是永恒的、令人绝望的灰暗。连神识探出,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灰色的“海水”迅速消融、吞噬,根本无法及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万物归墟后的终极死寂,听不到任何声音,连能量流动的声音都没有,寂静得让人心慌。唯有那灰色“海水”偶尔泛起的一个个微小的、旋即破灭的漩涡,证明着这片“海洋”并非完全静止。
“寂灭海……”妖皇赤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归墟核心最危险的绝地之一,传说连大乘期修士陷入深处,都有陨落之危。此地吞噬一切生机与灵力,法则不存,道韵寂灭,是真正的万物终结之海。”
他话音刚落,一名跟随而来的、拥有炼虚初期修为的妖王,似乎不信邪,尝试调动妖力,想要探查一下更远处。他指尖刚刚亮起一丝妖光——
“嗡!”
仿佛触动了某种禁忌,他周身十丈内的灰色“海水”骤然活跃起来,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蜂拥而至!那妖王脸色大变,想要收回力量,却已经晚了!
那灰色的寂灭能量无视了他的护体妖气,直接缠绕而上!众人肉眼可见地,他指尖的那缕妖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紧接着,他体内的妖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向外倾泻,被那灰色能量吞噬!他健硕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饱满的皮肤瞬间布满皱纹,充满生机的眼神迅速黯淡,最终,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化作了一具枯骨,随即枯骨也无声无息地消融在了灰色的“海水”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一名炼虚妖王,就这么在众人眼前,因为一丝微弱的能量外泄,顷刻间形神俱灭!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剩下的人。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拼命收敛着自身的一切气息与能量波动,生怕重蹈覆辙。
石岳等妖族脸上充满了惊惧与悲痛。韩灵儿紧紧靠在林玄身边,涅盘真火被她压缩到极致,只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不敢散发丝毫热量。
林玄心中凛然。这寂灭海的恐怖,远超他的想象。它不仅吞噬灵力,更吞噬生机,吞噬一切“存在”的痕迹!在这里,任何形式的能量外放,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他尝试运转了一下《混沌吞天诀》,发现连吞噬符文在此地都显得有些“迟钝”,外界的寂灭能量虽然本质极高,但其蕴含的“终结”意志太过霸道与纯粹,强行吞噬,极有可能引火烧身,反而加速自身的寂灭。
他们像是闯入了一片绝对的死亡禁区。
“此地不可久留,更不可动用力量。”妖皇赤离沉声道,他的声音也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这片沉睡的死亡之海,“跟着我,收敛所有气息,徒步前行。帝血残图的指引,还在前方。”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那片无边无际的灰色海洋,似乎在辨认着某种极其隐晦的“流向”或“脉络”。到了他这个境界,对天地法则的感应已入化境,即便在此地法则近乎不存,他依旧能凭借冥冥中的直觉和对危险的感知,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
林玄深吸一口那令人窒息的“虚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怀中依旧散发着灼热指引的帝血残图,又看了看身边脸色苍白的韩灵儿,以及仅存的几位伤痕累累的妖族同伴。
前有未知的寂灭绝地,后有棺仆主力的威胁。
他们被迫踏入此地,已然没有了退路。
唯有向前,在这吞噬一切的死亡之海中,寻那一线生机!
“走。”林玄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妖皇点头,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看似平静,却危机四伏的灰色“海面”。他的脚步落在其上,并未下沉,但那灰色的寂灭能量却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缠绕在他的脚踝处,不断尝试侵蚀他的护体妖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林玄等人紧随其后,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凡人般,小心翼翼地踩在妖皇走过的“路径”上,朝着寂灭海的深处,艰难前行。
四周,是永恒的灰暗与死寂。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渺茫而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