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多出一捆小香葱,年婆婆他们也没多问,还以为是从家里带来的。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大家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想这些。
怀清决定做香葱饼,再配上紫菜蛋花汤,另外还有酸菜炖肉、萝卜干炒腊兔,一顿丰盛的早餐就齐活了。
外面众人忙得热火朝天,好一阵之后,内院的大火终于被扑灭。
在齐禹带来的小队协助下,内外院都得到了细致的规整清扫。地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杂物被一一归位,破损之处也做了简单的修补,原本满目疮痍的院子渐渐恢复了几分安宁。
年婆婆他们将饭菜端出来时,大厅里的血腥味已然消散。除了用水反复冲洗,怀清还在院子里洒了醋、放置了木炭用以净化空气,逐渐驱散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忙了整整一夜,大家都饥肠辘辘。饭菜一端上桌,那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众人都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太香了!”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嗓子,瞬间点燃了众人对美食的渴望。
齐禹一抬手,那帮士兵便如饿狼扑食一般冲了上去。
他们拿起香葱饼,熟练地卷上菜,“嗷呜”一口咬下去,嘴角溢出油脂,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那香味仿佛让他们恨不得连舌头都一并吞下去。
“年婆婆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棒。”齐禹也拿着香葱饼,夹上一大块肉,随意地蹲在院子里吃了起来。
在外行军打仗,吃喝本就不讲究,能有口热乎的饭菜就已经十分满足,蹲着吃饭更是家常便饭。
见齐禹带头蹲在院子里大快朵颐,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庄子上的几位以及十多名县衙捕快,都各自找了个地方,捧着食物吃了起来,一时间院子里满是咀嚼声和满足的赞叹声。
陶宇生前去求救,带回了宋捕快。他们抵达庄子时,庄内的打斗早已结束,于是也加入到善后的工作当中。
“夏大公子,茅草屋(城隍庙)及草棚子那批人我们已经审讯了一遍。总共有九十五人,其中茅草屋那边有七十三人,草棚子里的流民有二十二人。至于三十名参与此次打斗的流民两人重伤,其余的全部被歼灭。”宋捕快一边吃着香葱饼,一边向怀谨详细说明情况,说话间还不时用手比划着。
“这次的事件跟之前的可有什么关联?”怀谨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问道。
两次流民闹事仅仅相隔几天,要说毫无关联,他实在难以相信。
“目前还没有发现。”宋捕快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只能等那两个受伤昏迷的人醒来,或许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
“已经全部押回县衙了吗?”怀清在一旁关切地询问。
“没有,都被绑起来,等回县衙的时候再押回去。”宋捕快回答着,目光不经意间扫向怀清,像是在确认什么。
但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现实,于是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毕竟,他听说有个流民是被人用石墩子砸中脑袋致死的,而那个人竟然是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夏大姑娘。
那石墩子他去看过,重达四石左右,他自己试着推了推,石墩子纹丝不动,反倒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大姑娘虽说身形胖了些,可就算胖人力气大,要说能推动如此沉重的石墩子,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城隍庙的那些人就算了吧。”怀清轻声说道。
城隍庙的那批人是以马铭春马老爷子为首。从开荒的时候起,他们就感恩夏家人的宽厚仁慈,一直都循规蹈矩。
流民多次试图与他们接触,想要通过他们打听庄内的信息,甚至拉拢他们入伙,但都被他们果断拒绝。
马老爷子在城隍庙那批人中威望极高,他常说夏家对他们有恩,要是有人做出吃里扒外的事,就立马把他赶出茅草屋。
庄子上有个规矩,只要肯干活,就有饭吃。
这对于那些曾经流浪乞讨的人来说,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要是真被赶出庄子、赶出茅草屋,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饿过肚子的人最清楚饥饿的滋味,他们都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艰难困苦的日子,所以个个都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会背叛庄子。
再加上马老爷子时不时地叮嘱提醒,这帮流民始终没有被心怀不轨之人拉拢过去,守住了底线。
而且,这次能够有惊无险,多亏了谢道运及时报信,才让庄子上的人提前有了防备。
“那也行。流民的头目周有才已经被击杀,据剩下的流民交代,周有才之前也去拉拢过他们,但都遭到了拒绝。”宋捕快接着说道。
“宋捕快,不知县衙那边对流民有什么政策?”怀清忧心忡忡地问道,“这流民越来越多,县衙要是再不出台政策安置他们,往后恐怕还会有更多麻烦。”
“关于流民的去留问题,阮大人已经拟定好了告示,就等天亮之后颁布了。”宋捕快回答道。
“流民源源不断地涌入,我们根本抓不过来,但又不能任由他们聚集闹事。大禹治水讲究堵不如疏,阮大人便列出了一系列措施来安置这些流民。
首先是强制清理城中流民,要是有亲戚或者主家的,可以留下;那些无所事事的,全部清除出城。
城外专门划出地方让他们搭棚居住,如果城里有用人需求,也可以去挑选流民,但流民不可随意出入临元县,所有进城人员必须经过大夫检查之后才能进城。
另外,还在城外搭建了粥棚,由县衙负责施粥。
同时,安排衙役联合组织村内青壮年进行全天候巡逻,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马上报,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人员。”
“这几天,我跟着知县大人、师爷、主薄等人忙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才制定出这一系列措施,就等今天天亮颁布下去,没想到这帮流民半夜攻打庄子,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宋捕快苦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听后,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怎么会这么巧呢?
不过仔细想想,要是周有才早就盯上了他们庄子,那么不管有没有政策出台,结果可能都一样。
宋捕快啃着葱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觉得县衙的工作存在失误,才导致山庄被围,而他们接到报信赶来的时候,也只是来收拾残局的。
“宋捕快不必介怀,这事不怪你们,谁能想到他们会盯上我们这个小庄子呢。”怀谨连忙出声宽慰宋捕快。
“其实,山庄被围是有迹可循的。”
见众人纷纷看向自己,齐禹不紧不慢地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然后缓缓说道。
“山庄开荒收留了那么多乞丐,这事在周边县城都传开了。我们从北境过来的时候,也听说临元县出了个大善人,流民自然也听说了。
他们没有一股脑涌进山庄,主要是因为庄子太荒凉,条件艰苦,还有就是多亏了临元县还有个钱大善人。”
也就是说,钱大善人帮他们挡住了大部分流民,不然他们山庄恐怕早就被流民围得水泄不通了。
怀清和怀谨默默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既有庆幸,又有无奈。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开个荒、收留些人,竟然会招惹来这么多麻烦。
他们一直强调要低调行事,却没想到仅仅是收留了城隍庙这些人,就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大的危机。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看似偶然,实则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