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在沈言之后悄然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如同按下了某个开关。室内只剩下林薇和顾承宇,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紧,弥漫着一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将顾承宇挺拔的身形勾勒得愈发凌厉。他依旧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隐现,胸膛因为压抑的怒气而微微起伏。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办公桌后的林薇,里面翻涌着风暴。
林薇却没有看他。她径自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拿起之前未签署完的文件,重新审阅起来,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而顾承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她的冷静,她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让顾承宇难以忍受。
“林薇!”他终于无法克制地低吼出声,几步跨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文件翻过一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林薇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道:“顾总,如果你是为了新区合作案的事情而来,请提前与乔欣预约。如果是私事,”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迎上他喷火的眸子,“我认为我们之间,并无不可告人的私事需要探讨。”
“并无不可告人的私事?”顾承宇几乎要被她的冷静逼疯,他猛地直起身,指着门口的方向,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那他呢?沈言之!你们刚才在这里做什么?重温旧梦?互诉衷肠?听他解释当年是怎么‘为你好’?”
他的话语充满了讽刺和质疑,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林薇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进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这是一个防御兼审视的姿态。
“顾承宇,你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合作伙伴?前追求者?还是……试图干涉我社交自由的监控者?”
“我……”顾承宇语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是啊,他以什么身份?那个可笑的、被她单方面宣布结束的“试用期男友”吗?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就凭我在乎你!”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和绝望,“就凭我看到他和你在一个房间里,我就他妈的要发疯!”
他失控的粗口让林薇微微蹙眉。她看着他,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暴躁、不安,甚至有些……可怜。
但她心底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涟漪,迅速被理智压了下去。她不能,也不会被这种情绪化的表现所打动。
“你的在乎,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闯入我的办公室,质疑我的行为,干涉我的交往?”林薇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像冰冷的雨点,砸在顾承宇心上,“这就是你学会的‘尊重’和‘不控制’?”
顾承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总是知道如何用最精准的语言,击中他最痛的软肋。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语言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他刚才的行为,确实与控制狂无异。
“我……我只是担心你。”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沙哑,“沈言之他这个时候回来,动机绝不单纯!他……”
“他是何动机,我自有判断。”林薇打断他,站起身来,与他隔着一张办公桌对视着。她的身高在女性中算高挑,但在顾承宇面前仍显得纤细,然而她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丝毫不逊于他,甚至更添几分冰冷的威严。
“顾承宇,我曾经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你已经明白。”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林薇的人生,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我想见谁,不想见谁,是我的自由。无论是沈言之,还是其他任何人。”
她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男士香水和一丝因匆忙赶来而沾染的、属于外面的尘土气息。但她眼神中的冰冷却将这点距离拉成了天涯。
“如果你连最基本的信任和尊重都做不到,”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那么,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合作基础都不复存在。”
这句话像最后的通牒,重重砸在顾承宇心上。他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恐慌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瞬间浇熄了他大部分的怒火,只剩下无尽的冰凉和慌乱。
“林薇,我……”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乔欣,”林薇按下内线,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送顾总出去。”
办公室门应声而开,乔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礼貌微笑,眼神却透着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看着顾承宇。
顾承宇站在原地,身体僵硬。他看着林薇转过身,重新坐回办公椅,拿起笔,低头开始批阅文件,侧脸线条冷硬,不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那姿态分明在说——谈话结束,你,可以离开了。
所有的怒火、质问、不甘,都被她这彻底的冷漠冻结在了胸腔里。他像一座瞬间失去所有支撑的雕塑,只剩下内外交困的狼狈与空洞。
最终,他什么也没能再说出口,只是深深地、近乎贪婪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然后拖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跟着乔欣,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个让他彻底尝到失败和心痛滋味的地方。
门,再一次关上。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