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剑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了经脉。苏牧阳没动,左手仍按在剑柄上,拇指卡着锁扣边缘,指腹能感觉到金属微弱的震颤——这不是错觉,是剑在“听”。
他闭着眼,呼吸轻得几乎不存在。刚才那一剑劈出的余波还在体内流转,九阴真气尚未完全归位,强行探查外邪等于拿自己经脉当试毒银针。可北岭那边的气息,越来越不对劲。
落叶焦黑如烬,不是风干,是被阴煞之气活活“烧”死的。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舌尖抵住上颚,默念《归藏无迹》的心法口诀。这一式讲究的是“藏形匿影,与天地同频”,不是躲,是让自己变成空气里的一粒尘,连心跳都跟着风走。真气不再主动外放,而是收束成丝,顺着五感延伸出去,像一张无形的网,等着猎物自己撞上来。
就在这时,头顶一声长啸划破夜空。
神雕来了。
它从高空俯冲而下,翅膀拍打声压过林涛,落在高岩上时双爪一抓,带起几块碎石。苏牧阳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无需言语,心念已通。
“去三峰顶,看地纹。”
“若有刻痕,记方位;若有人踪,勿近。”
神雕低鸣一声,展翅再起,黑影掠过月面,直扑北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幽谷深处,火光冲天。
金霸天站在祭坛中央,周身缠绕着血色雾气,手中金轮滴着暗红液体,像是刚从谁的心脏里拧出来。他面前跪着十几个披黑袍的身影,个个低头不语,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和腐香。
一名瘦高男子颤声禀报:“主上……苏牧阳已在青石坪使出第九式,裂地三丈,山壁回音九重。各派弟子纷纷投效,郭靖已下令将此事传遍江湖。”
话音未落,金霸天猛然抬头,双眼赤红如炭火。
“又是他!”
“又是那把破剑!又是那套老掉牙的九阴功法!”
他怒吼一声,金轮脱手飞出,划出一道弧光,“轰”地钉进地面。那轮子竟开始旋转,吸扯四周血雾,形成一个小型旋涡。
三名靠得最近的黑袍人脸色骤变,想后退,却发现双脚被无形之力钉住。他们的瞳孔瞬间涣散,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虫子在爬,下一秒,七窍流出黑血,整个人干瘪下去,只剩一层皮包骨倒在地上。
全场死寂。
金霸天冷冷扫视众人:“还有谁觉得,本座不该动手?还有谁认为,那个穿白衣的小白脸,比我更配统领江湖?”
没人敢应声。
他收回金轮,甩了甩上面的残渣,冷笑道:“你们以为我在怕他?呵……我是在等时机。现在,时机到了。”
他一脚踢开尸体,走到祭坛中央,取出一块漆黑玉牌,上面刻着扭曲符文,隐隐发出低频嗡鸣。
“西域毒宗答应提供‘千魂蛊引’,南疆蛊教愿献‘噬心虫母’,漠北鬼市也肯借出‘阴兵俑阵’。只要月圆之夜,九幽引灵大阵启动,地脉阴门一开,整个江湖的水源都会被魔气污染。”
他顿了顿,嘴角咧开:“到时候,谁都别想干净地喝水,谁都逃不过疯癫之苦。正道?呵呵,他们会跪着求我收手。”
底下有人小声嘀咕:“可……苏牧阳那边怎么办?他现在可是万众敬仰……”
“敬仰?”金霸天冷笑,“等百姓开始发狂咬人,等各大门派内乱自相残杀,谁还记得什么少年英雄?”
他猛地挥手,十二枚黑色令牌飞出,落入十二名死士手中。
“你们化作投诚者,混入正道营地。一人负责纵火粮仓,一人伺机刺杀郭靖黄蓉,还有一人……给我往井里下瘟疫药。”
他又看向最右边那人:“你最擅长模仿声音,记住,一旦得手,就说‘是苏牧阳下的毒’。”
众人齐声领命。
金霸天仰头望天,月色被乌云遮了一半,像被人咬了一口的银盘。
“苏牧阳,你以为练成一招就能翻盘?”
“这一局,我不玩胜负,我直接掀桌子。”
另一边,北岭三峰。
神雕盘旋而下,在最高处停下,锐利目光扫过岩石表面。它忽然俯冲,爪子一抓,扯下一块沾着灰粉的石皮。接着又飞向第二峰,在一处凹陷处发现浅浅刻痕,形似八卦却多出三爻,明显被人刻意掩盖。
它没有停留,迅速折返。
半个时辰后,黑影掠过营地围墙,稳稳落在高岩上。
苏牧阳早已等候多时。他接过神雕带回的石皮与痕迹拓片,指尖一抹,灰粉簌簌落下。他凑近嗅了嗅,眉头一皱——是朱砂混着骨灰的味道,典型的邪门阵法引子。
“果然在布阵。”
“三处点位,正好构成倒三角,指向我们主营。”
他立刻取出三张黄纸符,以指为笔,蘸唾画符,分别贴在三根细铜桩上,埋入地下。这是“剑符预警桩”,一旦有人触动阵眼或接近埋设点,符纸会自燃冒烟。
做完这些,他走进主帐,提笔写下两条密令:
第一条,所有外来投效者一律暂押三日,由专人审问背景,不得擅自收编。
第二条,夜间巡查加倍,尤其注意水源、粮仓、马厩三地,发现异常立即敲钟示警。
写完,他吹灭油灯,盘膝坐于案前,玄铁重剑横置膝上,双手交叠覆于剑柄。
他再次进入“归藏无迹”状态,整个人如同融入黑暗,连呼吸都难以察觉。
时间一点点过去。
帐外风声渐紧。
忽然,剑柄微微一震。
不是来自外界,是剑本身在预警。
苏牧阳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知道,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是现在,还没踏进他的网。
他等得起。
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是巡逻弟子换岗。
神雕在岩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单腿站立,眼睛始终盯着远方山影。
主帐角落的铜铃,毫无征兆地晃了一下,幅度极小,像是被风吹动。
但苏牧阳知道,那不是风。
有人正在传递消息。
而且,就在营内。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无怒无喜,只有一丝冷光闪过。
“来得好。”
“我就怕你们不来。”
他轻轻抚过剑脊,低声说道:
“你说,这次能不能钓上来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