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盘古’手机的全球供应链被彻底切断了。”
姜觅云的声音像一根无形的冰锥，透过加密的通讯线路狠狠刺入梁耀的耳膜。他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好快的刀。
从七国联盟发表联合声明到全球供应链的全面绞杀，中间甚至没有留出半个小时的缓冲时间。这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组合拳，外交施压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从一开始就瞄准了奇点科技的命脉——“盘古”手机的生产线。
指挥中心里刚刚因为龙首的强硬表态而升起的一丝同仇敌忾的气氛，瞬间被这盆冷水浇得一干二净。几位来自工业部门的专家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完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下意识地喃喃自语，“‘盘古’手机的核心处理器、射频芯片、高端镜头模组还有高精度陀螺仪……超过百分之四十的核心元器件都依赖于联盟成员国的进口。这一刀是直接砍在了大动脉上啊！”
另一位负责金融的官员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我刚看到数据，‘盘古’手机的全球预售订单已经突破了三千万台！这背后是超过两千亿的预售款和潜在销售额。一旦无法按时交付，光是违约金就足以让奇点科技……瞬间破产！”
英雄的枷锁原来是双重的。
一重是道义上的绑架，另一重则是现实中冰冷而残酷的商业绞杀。
龙首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他看向梁耀，眼神中的担忧不再掩饰。国家可以在主权问题上寸步不让，但在全球化的产业链中这种釜底抽薪式的打击几乎是无解的阳谋。
梁耀挂断电话，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姜觅云只说了一句：“稳住公司的股价，安抚好团队情绪。三个小时后我会回到江海，召开紧急会议。”
说完他转向龙首，微微欠身：“龙首，感谢国家的信任和支持。接下来的商业战争请允许奇点科技用自己的方式来打。”
龙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这个年轻人的眼中他没有看到丝毫的慌乱和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漠然的自信。这种自信让他原本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去吧。”龙首点点头，“整个国家都是你的后盾。需要什么随时开口。”
三个小时后，江海市，奇点科技总部。
顶楼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所有核心高管和技术负责人都到齐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孙立，这位芯片研发部门的负责人，平日里总是带着技术宅特有的散漫与骄傲，此刻却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烦躁地来回踱步。他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一张“盘古”二代的设计图，上面用红色的马克笔圈出了十几个刺目的圆圈。
“没了！全没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水杯嗡嗡作响，“最核心的几款芯片全断供了！特别是那款来自美利坚的超高频射频芯片，我们根本没有替代品！没有它‘盘古’的全球通讯功能直接废掉一半！”
负责生产的副总脸色如同死灰：“何止是芯片！我们产线上的高精度贴片机，里面的光学镜头和激光发射器都是从德意志进口的。现在对方连备件和耗材都停止供应了。最多一个月我们的生产线就得变成一堆废铁！”
恐慌如同病毒般在会议室里蔓延。奇点科技这家刚刚还在云端之上享受着全世界瞩目的高光时刻，转眼间就被打落凡尘，甚至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梁耀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一身疲惫的作战服，穿上了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刚下课的大学生。他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众人或绝望、或焦灼的脸，没有说任何一句安抚的话，而是径直走到了主位上。
“我刚从京城回来。”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带回来两样东西。”
他将一个特制的金属手提箱放在了会议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箱子吸引了过去。
“第一样。”梁耀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的却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而是一块……黑不溜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块。
这金属块正是他在出发去南极前，顺手从办公室保险柜里带上的那块从潘家园淘回来的“常温超导材料”废铁。
在去南极的路上他曾用这块材料在最后关头充当临时导线，强行拉下了反应堆的电闸，拯救了世界。此刻它上面还残留着被巨大电流冲击过的淡淡焦痕。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在公司生死存亡的关头，老板拿出这么一块“废铁”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牌坐在角落里，看到这块废铁眼睛却猛地一亮。他可是亲眼见过这玩意儿在南极是怎么大发神威的。
“第二样东西，”梁耀没有理会众人的疑惑，他的目光扫过孙立，“是一个计划。”
“我将它命名为——‘女娲’。”
“女娲？”孙立一愣。
“没错，女娲补天的女娲。”梁耀的嘴角勾起一抹旁人难以理解的弧度，“既然天漏了，那我们就自己炼石补天。”
他将那块黑色的金属块推到了孙立的面前。
“孙立，从现在开始你放下手头所有工作。我给你最高的权限，调动华星光电和我们公司所有的顶级实验室、所有设备、所有人才。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梁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那块金属块。
“——解析它，复制它，量产它！”
“利用它，这种在常温常压下拥有近乎零电阻和完全抗磁性的‘神’的材料，去重构我们所有的核心元器件设计！绕开他们所有的技术壁垒！他们不卖给我们芯片我们就自己造！他们不卖给我们镜头我们就用这种材料去制造出超越他们所有产品的，新一代电磁透镜！”
“既然他们想用产业链把我们绞死，那我们就亲手创造一条属于自己的全新的产业链！”
梁耀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会议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话里那近乎狂妄的设想给震得目瞪口呆。
用一种来历不明的神秘材料去重构整个现代电子工业的基石？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孙立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块黑色的金属，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技术人员在面对未知事物时那种原始的、疯狂的探索欲。
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是触摸一件绝世珍宝般触碰了一下那块金属。
入手是一种温润的、略带凉意的触感，完全不像金属。
“老板……”他的声音干涩，“这……这东西真的……”
“拿去测。”梁耀言简意赅。
孙立不再犹豫，他猛地抱起那块金属，像是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转身就冲出了会议室，嘴里还念念有词：“超导……常温超导……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是万一……”
看着孙立疯魔般离去的背影，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依旧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王牌看着那块被孙立抱走的“废铁”，突然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极度痛心疾首的表情。他想起来了，这玩意儿是当初他和梁耀一起在潘家园淘来的！当时那老头拿出来好几块，梁耀只买了一块！
“亏了！亏大了啊！”王牌抱着头发出一声哀嚎，“早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值钱，当初我砸锅卖铁也得全包了啊！现在那老头估计早没影了！”
他掏出手机立刻开始搜索“潘家园”、“神秘黑铁”、“卖货老头”等关键词，看样子是准备再去碰碰运气。
整个会议室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就在这时姜觅云的手机响了。她接通后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异常古怪。
她走到梁耀身边，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地说道：“梁耀，‘女娲’计划虽然宏大，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第一批三千万订单的交付迫在眉睫。”
“就在刚刚一个自称‘信使’的神秘人，通过一个我以前在海外拓展业务时接触过的非常隐秘的地下渠道联系上了我。”
“对方声称他可以为我们提供一条绕开所有封锁的秘密供应链渠道，足以满足我们前期所有的元器件需求。”
梁耀的眼神微微一凝。
来了。
他知道这些潜伏在黑暗中的“东西”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姜觅云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但是他提了一个条件。”
“他要我们用欧洲那座‘希望’晶圆厂的部分产能，为他们生产一批……用途不明的特种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