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皇后端庄秀丽,跪在地面之上,腰背挺直,一字一句道:“陛下,臣妾有错,身为皇后,却管教不好后宫,不能让嫔妃心服口服,妾身能力有限,请陛下将后宫事务暂托太后,日后再选后宫德行出众的妃嫔托付。”
她眼眸之间并无嘴上说的有罪的慌乱,镇定的仿佛手中拿着的不是皇后之玺,而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物件。
毫无留恋之心。
德妃看着皇后之玺,眼馋的都想要抢到手里,好在,她脑子还在线,知道此刻不能做出多余的动作来。
姒徽音目光从冯皇后的身上掠过,目光中只有少许的厌倦。
以退为进。
一种手段而已。
也是冯皇后真的不愿意再忍受太后私自掺和后宫中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下脸面。
谁的脸面不值钱,都值钱。
按照齐烨的性格,不会收下皇后之玺,会好生的劝一两句,接着把德妃禁足,再给皇后承诺,后宫之事,她一人说了算。
安抚皇后,暂时牺牲一下德妃,至于太后,即便皇后能够掌握后宫之权,也绝不会被亏待。
毕竟是天子之母。
冯无垢所求不过是太后减少对德妃的无脑维护,她才是正经的儿媳妇。
可姒徽音不是齐烨,也不能是。
她打一个哈哈,把人从跪着的地上扶起来:“皇后多虑,此事重要,稍后再议。”
“至于德妃,禁足玉昆宫。”
“朕还有要事。”
路鸣明白的站起来,喊一声:“陛下起驾回宫。”
冯皇后:“......”
敷衍,真是敷衍。
这跟她想象的场景不一样。
她眉头紧锁,给心腹嬷嬷一个眼神,心腹嬷嬷离去。
德妃则被身边人带着离开。
坤宁宫再次恢复安静。
姒徽音直接去了清泉宫,找齐烨商量。
听说后的齐烨:“......”
真不行,真不行,没他的指点是真的差劲,心里松一大口气,但也有一丝担忧。
他认真的教导道:“你不该轻描淡写的处置。”
“皇后此举是趁着母后不在,德妃犯错的情况下,想要整个后宫的权利回归她手里。”
见她眼睛还是一片清澈。
齐烨再解释道:“德妃略微骄纵,母后对此拂过皇后的面子。”
“皇后心中不满多时,只是今日爆发,原因是德妃确实无礼,皇后为后宫之主,她的宫殿不可擅闯,此属于大不敬。”
“你不应该只禁足,应该让皇后按照宫规罚她才对。”
姒徽音急忙站起来,看着是自己做错事后的恐慌:“那我去下旨.......”
齐烨拦住她:“不用,你现在去已经晚了。”
“那我该如何做?去找皇后吗?”
齐烨奇怪的瞧她一眼,摇头道:“不必,你现在的身份是朕的身体,是皇帝,不用找任何人解释,也不用去找补任何事。”
“你不必管皇后德妃,母后很快会回来,到时候,交给母后便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奏折搬过来,批改奏折和准备两日后的朝会。”
“朝会,朕没办法跟着你的,你必须靠自己稳住。”
姒徽音纳闷的问:“我身体不舒服也要上朝?”
“是,朕从不缺席朝会。”
“对了,朕之前给你讲的朝廷上的为首的几个人,你记住了没?重复一遍。”
她们在对话。
大朝会也将开始。
但在大朝会开始之前,她召见了王太傅、丞相、御史大夫和六部尚书。
因为怀州通判上书:旱灾严重,州府中所存放的粮食不翼而飞,需要朝廷救济。
而怀州知州等人并未上书奏明此事。
此事严重,齐烨身体未曾好全,只能让姒徽音独自一人去面对大臣们。
他焦急,姒徽音颇为放松。
乾清宫。
姒徽音坐在龙椅上,她面前是一个长方形的批改奏折的书案,再超前,是宫人已经摆好的九把椅子。
椅子上坐着的是召见的大臣。
除此之外,整个大殿之内只剩下路鸣和两个太监两个宫女在。
丞相于临率先代表臣子发言,他刚坐下的屁股立马站起来,手里拿着的是怀州通判的奏折。
他语气焦急且严肃道:“陛下,必须派人去查看怀州民情和官府状况,若是怀州通判若说为真,朝廷迟迟不把救灾粮发放下去,恐怕会引起民变。”
灾民为了活命,没有什么做不出的。
一旦出现乱子,去平乱对朝廷来说是一笔不该的支出,能避免还是避免的好。
兵部尚书第二个发言:“臣附议,陛下,时不我待,请立即派使臣出发,另外臣提议做好最坏的打算。”
怀州官场勾连,怀州百姓处于旱灾。
御史大夫第三个发言:“臣附议,另外请陛下派遣御史台的人同去,一查真相。”
地方也是有御史台的人,可他们没收到一封信,不是和人同流合污,便是怀州通判构陷同僚。
但后者的可能太小,谁陷害人是拿自己全家的性命啊!
这事情真的可能性很大。
王太傅六旬老人,老当益壮道:“臣附议,老臣愿往,为陛下查明真相。”
姒徽音看着他的老胳膊老腿,决计不可能答应的,万一一个不小心人在外边出了差错,回不来咋办?
这不是耽误时间。
眼看着还坐的几位都要附议,姒徽音抬手道:“朕知晓太傅爱国之心,但你年迈,怀州路远,不易赶路。”
“都坐下吧。”
众大臣道:“是。”
姒徽音接着道:“诸位说的有理,派人查看和准备救灾工作一同进行,户部。”
她看向户部尚书的位置。
户部尚书站起来拱手道:“臣在。”
“准备救灾粮,刻不容缓,一旦得到怀州的确实消息,立马让粮食从上京出发,送往怀州。”
“是。”
“御史台。”
“臣在。”
“李御史亲去,给朕查明真相。”
李御史是御史台的二把手,是为御史中丞,正五品官,官位大于怀州知州。
“是,臣领旨。”
姒徽音看一眼于临:“丞相,使臣除了李御史外,你可有推荐的人臣?”
于临低眉道:“回陛下,户部侍郎白明,为人严谨忠心,且善于数字计算,可前往。”
“允。”
姒徽音最后道:“事态紧急,众卿家配合户部和御史台。”
“是。”
“各自忙去吧。”
“是,臣告退。”
姒徽音低头拿着那张奏折,看着奏折上面的不规矩的字体,应该是慌乱之下,且并非是书桌上写下的。
她把奏折放下,瞧一眼余光看向自己的路鸣道:“路鸣,去从朕的库房里面拿些东西,给林婕妤送去,告诉他,朕明日去看他。”
路鸣瞧着皇帝的余光立马撇下来,弯着身子道:“是,老奴领旨。”
他弯着腰,不发出声响的走出去。
出了门框,太阳的光照到他的脸上,后背已经湿透。
刚才他察觉皇帝做事似乎和往日的不同,不小心的朝着人看去,一模一样的脸,正想的入神,被一道声音忽然唤起。
他心中恐惧不已。
对自己刚才的大不敬和冒犯,生怕皇帝注意到,把自己杖毙。
他一边朝着外面走,一边提醒自己:随身的时候少看少想。
等人走后,姒徽音写下来一封信,朝着留下的太监瞧了一眼,一个太监见状走了出来。
“陛下有何吩咐?”
眼力见达标。
要知道往日皇帝的事情都是路鸣亲自管的,旁的太监是轮不上的。
他的出头,让身为路鸣干儿子的太监瞥一眼,这要不是在乾清宫,他肯定会大骂。
姒徽音看一眼跪在地下,额头挨地板的人:“起,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一出,殿中内不少人心中狂喜。
被皇帝问名字,那可是有被记住的可能性,是难得的荣耀。
小太监也没想到能够得到此等殊荣,也不枉他冒着惹怒路鸣的风险先于路鸣干儿子们站出来。
“奴婢贱名丰朗。”
姒徽音嗯的一声:“你去将我这封信给太后送去。”
丰朗:“是,奴婢领命。”
他站起来,弯着腰,双手手心朝上,从旁观的女官手里接过来信。
已经装进信袋的信。
弯着腰出去,带着不少人同龄人的嫉妒。
姒徽音在上方,把所有人的表现全部瞧在眼里,以往是齐烨把鸣当作太监首领,什么近的事情都交给他做。
毕竟路鸣是从太子的时候跟着他一路过来的。
两人也算情谊深厚。
可姒徽音不能用,齐烨的旧人她都要处理了,培养她的亲信。
第一个要处理的人便从这位大太监路鸣下手吧。
她收回眼神,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来,留一个看茶且站离她较远的奴婢。
练字。
由于记忆在,她写齐烨的字能够到六分像,所以,从换身体开始,她没亲自在奏折上写过字。
要想能够完全的批奏折,字迹必须相同,不能留下痕迹。
......
大朝会前一天,姒徽音又得到不少从齐烨嘴里知道的消息,真真假假的,要不是她有外挂,也是分辨不清楚的。
七天后。
清泉宫。
齐烨顶着林时鹿的身体,被打的已经好了八九。
姒徽音把奏折听着他的话搬进清泉宫里,两人一同看,侍奉的宫人此时全部在外。
她躺在小榻上,嘴里吃着刚端上来的水果,齐烨在一旁坐着批改奏折,时不时的还要皱眉头。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不属于自己的手,还是身上的伤口在疼。
他不吭声,姒徽音也不搭理。
没过多久,齐烨面前的茶水已经喝完,等他再次端到手里的时候发现没了。
眉头蹙起,看向一旁的真正林婕妤。
“给朕倒茶。”他理所应当的吩咐。
自从身体好的差不多,回过神之后的齐烨已经差不多的恢复往日的做派。
什么都要做好的,差什么都要姒徽音从曾经他的库房里拿。
奢华之下,引起的是后宫之人的不满。
自把奏折搬到清泉宫,冯皇后都亲自来劝了一回,可惜,姒徽音一意孤行,辜负人的好意。
引得前朝甚至议论纷纷。
姒徽音听到他的吩咐,也不像之前一样事事听从。
“怀夏。”她直接对着门口喊道。
齐烨眉头蹙起,面色阴沉一闪而过:“不必进来。”
门口的怀夏:“......”
她上前一步,又退回来。
齐烨不再看茶杯,专心致志的批改奏折。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门外的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
他扭头瞥过一旁的林婕妤,还在一心一意的吃东西,他心想:或许下午的时候,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身在帝王位上,周围人在影响着她。
你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这么对待她,她很难做出以往该做的事情。
比如以他为主,比如今日的茶杯空的。
齐烨想着真不能久等,必须把身体快点换回来,不然人心易变,他要吃亏的。
可确定能换之前,他必须把人稳住。
站起身来,朝着前迈步的齐烨差点踩到裙角,麻烦,他心想。
他走过去,坐在姒徽音的一边,声音温和道:“吃的可还好?”
姒徽音抬头看他,目光清澈,点点头,还不忘说一句:“陛下辛苦,你吃吗?”
她把刚剥好的葡萄递给眼前人。
齐烨是想拒绝的,但想到要稳住人,如何让人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着想?
自然是让她陷入男女之情中。
帝王独一无二的爱应该够蛊惑人心了。
他低着头咬了一口,吃进嘴里,嘴角上牵扯出一丝微笑,评价道:“挺甜的。”
姒徽音同样惊讶于对方的动作。
她以为齐烨不会吃的。
不过看着他对自己的笑,甚至说出评价的话来,她多多少少的明白了。
“是啊,给陛下吃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我近日沾陛下的光,吃了不少好吃的,多谢陛下。”姒徽音仿若不知道对方的打算。
给出了属于只知道吃的林婕妤的回答。
齐烨高兴她的自知之明,却发现她还没有长情根,丝毫没注意到他今日的特别对待。
像是给瞎子抛媚眼,白抛了。
他心中不免梗了一下。
齐烨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一点点来,总能成功的。
他后宫的妃子不都对他情有独钟,非他不可。
林时鹿也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