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枭提及的皆是事实,段暝肆内心翻涌着巨大的愧疚与无力感。但他不甘示弱,压抑着怒火反唇相讥:“那你呢?陆承枭,你和你身后的陆家,带给黎黎的伤害难道就轻吗?听说你那位好母亲,为了逼你们离婚,甚至不惜策划绑架她!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足以让她回到你身边的爱?”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陆承枭。母亲对蓝黎的伤害,是他心中另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也是他觉得自己最对不起蓝黎的地方之一。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中翻涌着痛苦与戾气。
段暝肆继续道:“所以,我们谁都没有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对方。至少,我现在能给她安稳和未来。”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陆承枭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斩钉截铁,“只要我陆承枭在一天,就绝不会放弃她。”
他再次看向段暝肆,眼神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毫不掩饰的威胁:“我从未在商场上真正对段氏动过手,那是念在你曾救过我的命。但是,段暝肆,你听好了,只要能让黎黎回到我身边,我不介意动用任何手段,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段暝肆扶了扶眼镜,眼底同样闪过冷冽的锋芒:“巧了,我也不会。”
这“不留情”,自然指的是商业上的搏杀与打压。两大商业巨头若真的为了蓝黎全面开战,势必会在整个港城掀起惊涛骇浪。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冷冷地对视一眼,不再多言,一前一后离开了天台。那无声的硝烟,却比论坛上的任何议题都更加紧张激烈。
论坛顺利结束,蓝黎取下耳麦,轻轻舒了一口气。
——
翌日。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蓝公馆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蓝黎蜷在客厅的沙发里,正在看手机。
“咔哒”一声轻响,别墅门被推开。一道挺拔的身影逆光而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趴在蓝黎脚边的归黎,那只毛茸茸的小奶狗。它立刻竖起耳朵,圆溜溜的黑眼睛望向门口,随即兴奋地“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小尾巴,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陆承枭刚踏入客厅,腿上就多了个热乎乎、软绵绵的“挂件”。他低头,看着蹭他裤腿的小家伙,冷峻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弯腰轻松地将它抱了起来。
归黎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归归!”蓝黎放下手机,没好气地唤了一声,这小家伙,见了陆承枭比见了她还亲。
现在的陆承枭时不时的来这里刷存在感,无论蓝黎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脸皮厚得很。
陆承枭掂了掂怀里的小狗,抬眼看向蓝黎,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看看,连小奶狗都黏我。”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像是在强调某种无形的联系。
阳光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即使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也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场。蓝黎的心跳漏了一拍,刚要反驳,别墅门外再次传来了动静。
两名身着严谨黑色西装的男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公文包,神情肃穆。
“蓝黎小姐?”为首的那位年长些的律师确认道。
蓝黎怔了一下,站起身,“我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正清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我姓陈。”陈律师递上名片和一份密封的文件袋,“受您父亲蓝正鸿先生生前委托,特来将此份文件交予您。”
“我父亲?”蓝黎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陆承枭。陆承枭也收敛了笑意,将怀里的归黎轻轻放下,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两位律师。
“是的。”陈律师打开文件袋,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这是蓝正鸿先生在十四年前,也就是他去世前一年,设立的一份信托基金以及相关资产文件。委托条款明确规定,在您年满二十三岁后,由您亲自接管和支配。”
十四年前......去世前一年......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蓝黎心上。她接过文件,手指微微颤抖地翻看着。文件条款清晰,资产明细罗列详尽,涉及海外基金、股权、不动产等,是一笔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巨额财富。她爸爸几乎为她铺好了未来几十年,甚至更远的路,考虑得周全得令人心惊。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如此急切地安排好这一切?难道他早已预感到危险?那场夺走他和母亲生命的车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纷乱的思绪像潮水般涌来,蓝黎感觉一阵眩晕,脸色有些发白。她强迫自己冷静,在律师指定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整个过程,她都有些魂不守舍,仿佛置身于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律师确认无误,办完一切就离开了。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归黎煤球偶尔发出的哼唧声。蓝黎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轻飘飘却又重若千斤的文件,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巨额遗产并未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像一块寒冰,冻结了她的血液,只剩下无边的疑虑和冰冷彻骨的恐惧。
“黎黎?”
陆承枭低沉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蓝黎眨了眨眼,焦距慢慢汇聚,对上陆承枭带着担忧和探究的目光。
陆承枭问:“需不需要我帮你查?”其实陆承枭也觉得有点奇怪。
“不用,”她几乎是本能地拒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自己可以查。”
蓝黎现在不想依赖任何人,尤其是在和陆承枭离婚后,她更不想过多地依赖他,欠下还不清的人情。他们之间那层尴尬的关系,让她无法坦然接受他的帮助。
陆承枭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无名火,堵得他很不舒服。她就这么急着和他划清界限?
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这种事,我查起来比你容易得多,你就别拒绝我了。”他顿了顿,眼神深邃如墨,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你总不会想让段暝肆帮你查吧?黎黎,听我一句,这件事,在没弄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让段家人知道。”
他刻意强调了“段家人”,而非单单指段暝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