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托那充满绝望和恐惧的求救声,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龙宫”地下指挥中心每个人的心头,然后骤然消失,只留下加密频道中断后刺耳的忙音。那声嘶力竭的“救我!!”,仿佛还在空气中震颤,与屏幕上代表赫克托生命信号的最后一个光点一同熄灭。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指挥中心。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个站在主屏幕前的男人——陆少华。
他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一动不动。屏幕上,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残酷地展示着那座被围困的废弃修理厂仓库:四面八方都是代表敌人的红色热成像信号,如同饥饿的狼群,将那个微弱的、代表赫克托的蓝色光点紧紧包围、挤压。爆炸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枪口的火焰在热成像图中如同地狱的繁星,不断闪烁。
理智的天平:不救的冰冷逻辑
陆少华的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就进入了绝对理性的高速运算状态,冷酷地分析着“不救”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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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合理性: 赫克托的傲慢和愚蠢将自己送入了绝境。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为了救一个自寻死路的人,赌上整个“龙族”精锐和来之不易的基地,是极其不理智的。从纯粹的军事和战略角度看,放弃他是最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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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概率: 根据李俊汇总的数据,包围仓库的海湾集团武装人员超过八十人,配备了重机枪、RpG甚至可能还有狙击手。他们以逸待劳,占据了所有有利地形和制高点。而陆少华手中可立即调动的快速反应力量,算上卡洛斯和他自己,不超过十五人。敌我兵力对比超过5:1,且敌方处于绝对防御优势。强行突入,生还概率低于10%,近乎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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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真空: 赫克托如果死亡,他一手建立的帝国确实会瞬间陷入混乱。各地头目、包括那些对陆少华这个“外人”本就心怀不满的赫克托旧部,会为了争夺权力而内战。但,这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机会。混乱是阶梯。以陆少华如今在集团内实际建立的威望和掌握的武装力量(“龙族”),再加上伊莎贝拉控制的财政大权,他完全有能力在混乱中迅速收拾残局,铲除异己,真正接管整个组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名义上是二号人物,实则仍受制于赫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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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安危: 不救,他可以继续待在相对安全的“龙宫”堡垒内,坐山观虎斗。一旦赫克托集团内部开战,他甚至可以联合一方打击另一方,进一步巩固权力。出去救,则是将自己直接投入最危险的绞肉机。
理智的结论清晰无比,冰冷而坚硬:不救。 坐收渔利,这是最符合利益的选择。
情感的砝码与责任的重量
然而,另一股力量却在拉扯着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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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之恩与承诺: 尽管最初是交易,但赫克托确实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提供了庇护,给了他一个立足点和发挥能力的平台。更重要的是,赫克托曾郑重承诺会保护“龙宫”和索菲亚的安全。虽然这承诺背后是利益交换,但它确实存在。彻底背弃一个垂死之人的最后求救,与陆少华内心深处某种尚未完全泯灭的信条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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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的目光: 他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伊莎贝拉那灼热、充满哀求和绝望的目光。赫克托是她的叔叔,是她在这个血腥世界最后的血缘亲人。如果陆少华选择冷眼旁观,等同于亲手将她推入绝望的深渊。他们之间刚刚建立起的、复杂而脆弱的信任与情愫,将瞬间粉碎,甚至可能化为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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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的注视: 卡洛斯、李俊,以及周围所有核心队员都在看着他。他们敬畏他,服从他,不仅仅因为他的能力,更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关于“道义”和“忠诚”的模糊期待。今天他可以对赫克托见死不救,明天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这种猜疑一旦产生,团队的凝聚力和绝对忠诚将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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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的声誉: 在这个扭曲的地下世界,冷酷无情是常态,但“抛弃老大”的行为,无论有多少正当理由,都会成为一个无法洗刷的污点。其他卡特尔会嘲笑他,未来的潜在盟友会怀疑他的可靠性。而如果他能成功救出赫克托,哪怕希望渺茫,其带来的声望和威慑力将是无可估量的。这将是一个传奇!
无声的风暴
时间一秒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意味着赫克托生还的机会在急剧减少。
陆少华依旧沉默。他的面部肌肉紧绷,眼神深不见底,没有任何人能从他的表情读出任何信息。但指挥中心内的气压却低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决定。
伊莎贝拉的手指紧紧攥着操作台的边缘,指节发白,她几乎要忍不住开口哀求,但残存的理智让她死死咬住了嘴唇。她知道,此刻任何情绪化的干预都可能起到反作用。
卡洛斯的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头等待出击命令的猎豹。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对命令的绝对等待。
李俊的屏幕上,代表敌人防御阵型的模型在快速构建,他在疯狂计算着所有可能的突入路线和成功率,数字低得令人绝望。
决断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刹那。
陆少华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挣扎和波澜都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和斩钉截铁的决绝。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不仅仅是眼前的生死,更是救与不救之后,截然不同的未来图景。
救,是九死一生的豪赌,赌注是所有的一切。
不救,是看似稳妥的权谋,却可能输掉更重要的东西——人心的凝聚力、道义的大旗,以及未来真正称王的基础。
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在废墟和背叛中捡来的王座。他想要的,是一个由他亲手掌控、由绝对忠诚和强大实力支撑的帝国。
而拯救赫克托,就是点燃这个帝国引擎最疯狂、也是最耀眼的第一把火!
他的身体动了。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伊莎贝拉苍白而充满希冀的脸上。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整个指挥中心:
“召集‘龙族’所有战斗人员,装备库全面开放,领取重火力。幽灵,我要那条死亡走廊的每一个火力点、每一个狙击手的位置、每一条可能的渗透路线,五分钟内发到每个人的战术平板上。”
他没有说“救”还是“不救”,但他的每一个字,都是行动的号角。
伊莎贝拉眼中瞬间迸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巨大感激和希望,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卡洛斯嘴角咧开一个狰狞而兴奋的笑容,猛地一拍桌子:“就等您这句话了,华哥!”
李俊深吸一口气,双手再次在键盘上化作残影:“明白!数据同步开始!”
陆少华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被红色海洋包围的、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光点。
然后,他大步走向武器架,取下那支改装过的、带有热成像瞄准镜的hK416步枪,动作流畅而坚定。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