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跟我走。”
许言轻没有动,就站在原地,
“安璟姐,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安璟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
“关于苏苏的事,你确定不...”
还没等她说完,就是开门,上车,关门,扣安全带的声音。
“去哪?”
许言轻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中带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安璟没有废话,一脚油门就驶离了此地。
引擎的咆哮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沉闷。
红色法拉利如同离弦之箭,切开南城傍晚湿冷的空气和纷扬的细雪。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许言轻骨缝里渗出的寒意。
她僵直地坐在副驾驶,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被雨刮器扫过的模糊道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安璟姐......”
许言轻的声音嘶哑,
“你刚才说......苏絮的事?”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是。”
安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许言轻紧绷的神经上。
“苏苏她......失踪了......”
安璟咬着自己的下唇,艰难的说着:
“一个多月前,苏苏给我发了最后一条信息,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
许言轻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问:
“告诉我,苏絮她到底在做什么?”
安璟将车停在了山顶,然后转过头看着许言轻,
“我现在告诉你,但你答应我,不要做让人担心的事,警察已经在行动了,李总也会尽快回国......”
“好。”
这个字是许言轻挤出来的。
“我们的公司遇到一些问题,就不详说了,总之牵连了苏苏的公司,原本我们以为能很快解决,但那背后的人藏得很深,我们没办法找到,后来调查下来,作为傀儡的人叫苏云天,我想,你应该认识他。”
许言轻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当然认识这个人,姐姐的童年那么凄惨,罪魁祸首就是他。
安璟看着低着头的许言轻继续说:
“苏云天,她的生父。”
安璟吐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带着厌恶,
“那个人渣,他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最近,他成了晋老板的傀儡,成了某些势力洗钱的棋子,他的手伸的太长了,已经威胁到了你们的生活。”
安璟顿了顿继续说:
“苏苏...为了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也为了......保护她最重要的东西......”
安璟的目光在许言轻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
“她联系了调查组,愿意引苏云天出来,她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她以为自己足够小心,足够强大......她只是想亲手埋葬那段噩梦,给自己一个干干净净的未来。”
许言轻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
“她曾告诉我,有些事逃不掉的,就算逃过了一次,也逃不了一辈子,过去的事终是要解决的...”
安璟观察着许言轻的状态,继续说着:
“原本我早就应该来找你,但有人盯着我,我没办法,只能确定安全再来找你,我答应过她,要保证你的安全,要照顾好你。”
随后,安璟从包里拿出一部手机,
“我们的人顺着线索找到他们最后出现的地点,只发现了这部被砸碎的手机,苏云天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许言轻颤抖着接过手机,
“这是...姐姐的手机...是...是在哪发现的?”
她终于彻底明白,为什么无论她怎么打,永远都是忙音。
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德国、在英国徒劳地寻找,像个被遗弃的可怜虫。
所有强撑的冷静和自我催眠,在这一刻被残忍的真相碾得粉碎。
“邻北市的一个写字楼,不过调查组到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有的就是这部手机。”
安璟想拍一拍许言轻的肩,但她没有这样做,一切都是徒劳,她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
“我想阻止她,可是太晚了,不过多亏了她,调查组的人掌握了全部的证据,现在正在全国搜捕那两个人,同时也在寻找苏苏。”
这句话不知道能不能算安慰,安璟从许言轻那得不到任何反馈。
此时的许言轻没有情绪,没有表情。
当巨大的悲痛降临时,人的保护机制总比意识更早溃不成军。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什么都听不见了,连自己剧烈的心跳都像隔了层毛玻璃。
直到胸腔里那团闷火烧穿横膈膜,她才惊觉自己在发抖。
保护机制失效的瞬间,身体先于理智撞开了车门。
山顶的风裹着碎冰劈头盖脸砸下来,她踉跄着扑进风雪里,像条濒死的鱼终于触到水。
冷空气灌进肺管子的刹那,尖锐的刺痛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原来还能感知疼。
可那迟来的真相偏要挑这时候破茧。
它翻涌而出,不是碎片,是整座坍塌的冰山。
窒息感比海啸更凶,她张着嘴拼命吞咽冷空气,却只尝到满嘴铁锈味。
原来最痛的,是等你终于准备好承受时,连痛都来得太迟了。
她抬起头,朝天空嘶吼,
“我找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
她的语速极快,仿佛要将过去时日里所有都倾倒出来:
“我去了德国法兰克福!去了英国伦敦!哪里都没有她!一点她的气息都没有!我像个疯子一样,在所有她可能去过的地方......像个游魂一样飘荡......一无所获!像一场梦......像那封信一样,轻飘飘的,全是谎言!”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那几日的绝望。
安璟也下了车,站在风雪里,看着眼前这个崩溃的人。
“我回来了......像个废物一样回来了,我找不到她......一点线索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气音挤出来的,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绝望。
“所以......我去了凡星。”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一些,但声音里的脆弱感挥之不去,
“我想......那里是她待得最久的地方......也许......也许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或者......痕迹,我逼自己忙起来......我让自己像个机器一样运转......除了工作,什么都不敢想......一想就会疯掉......”
她从口袋里,颤抖着掏出那封被摩挲得几乎起毛边的信。
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软烂。
她没有展开,只是紧紧攥着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它捏碎。
寻找从未结束,但这一次,目标清晰无比。
不是追问分手,而是将她的人,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