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阵营不同,但这几日看起来却没有什么不对。幼悟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七斋众人。
王宽微微颔首:这就是最大的不对。
赵简抱臂而立,剑眉紧蹙:我已经让人盯紧我爹了。邠州身份最高的就是他,而且离汴京远,出了事朝廷反应也慢。
如果他派人悄悄潜伏进邠州...元仲辛摸着下巴,突然眼睛一亮,会从哪里进?
邠州城外四通八达。赵简指向桌上的地图,但去西夏除了官道,还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她的手指停在城西一处山坳,狼跳峡。
幼悟突然神秘一笑:元仲辛,替岳丈大人效劳的机会来了。
元仲辛正喝着水,闻言差点喷出来:什...什么岳丈?
赵简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一把抓起桌上的苹果砸向幼悟:胡说什么!
幼悟灵巧地躲过,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早晚的事嘛~
赵王府的书房内,七斋众人围着一个檀木盒子,神色各异。幼悟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瓶瓶罐罐和各种精巧工具。
好了,就这里吧,趁着光线还不错,现在就开始吧!她挽起袖子,示意元仲辛坐下。
元仲辛狐疑地看着那些工具:公主,您这是要...
别动。幼悟已经蘸着某种膏体抹上他的脸,闭上眼睛,呼吸放轻。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书房内只听见幼悟偶尔的指令声和工具的轻微响动。其余人屏息围观,看着元仲辛的面容在幼悟手下一点点变化——眉骨垫高,鼻梁重塑,眼角拉出细纹...
当幼悟最后贴上精心修剪的胡须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裴景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薛映罕见地流露出惊讶神色,伸手想碰又缩了回来。
王宽绕着赵王爷走了一圈,赞叹道:形神兼备。
镜中的元仲辛——不,此刻应该说是赵王爷了——连自己都惊得说不出话。除了身形稍瘦,这张脸与真正的赵王爷几乎一模一样,连那标志性的眉间纹都分毫不差。
搞定!技术没有退步~幼悟满意地拍拍手,阿简,身形就交给你了。
赵简愣愣地看着,半晌才回过神:...好。
元仲辛试着做了个赵王爷惯常的拂袖动作,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叹。
不是,还可以这样?裴景小声问薛映,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薛映难得开口:厉害。
好厉害,看起来真的跟赵王爷一样。王宽忍不住伸手触碰元仲辛的脸颊,被幼悟一巴掌拍开:别碰!胶还没干透!
元仲辛对着镜子挤眉弄眼:这也太厉害了吧!
低调低调。幼悟得意地扬起下巴,毕竟本小姐一直都是这般,做什么都很优秀。
赵简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幼悟太厉害了。
幼悟开心地接受了一圈夸奖,突然正色道:对了阿简,搞定后悄悄的在这里放些干粮,然后赵王叔就在密室待一阵子吧!她转向元仲辛,你好好学学王叔的习惯。
裴景有些担忧:这样,宁令哥真的会上钩吗?
赵简斩钉截铁,但凡来使,哪次不是一堆扯皮?这次竟然这么顺利签了协议,必有后招。
王宽赞同地点头:这些日子,我们尽量深居简出。赵简尽量跟赵王爷近些,制造父女情深的假象。
没错。幼悟狡黠地眨眨眼,我们其余人正常逛街,然后就看能不能钓到宁令哥了。
三日来,赵王府外松内紧。假扮赵王爷的元仲辛每日只在书房和花园活动,由赵简贴身照顾;真正的赵王爷则被安置在密室,每日由薛映秘密送饭;幼悟等人则如常逛街,却时刻留意西夏人的动向。
肩膀再沉一点。赵简第无数次纠正元仲辛的姿势,我爹从军多年,站姿比你挺拔。
元仲辛苦着脸调整:岳丈大人也太难学了。
再叫岳丈我抽你!赵简作势要打,却被元仲辛一把抓住手腕。
简儿啊,他突然换上赵王爷那副威严又宠溺的口吻,为父平日是这么教你的吗?
赵简一时恍惚,竟真像面对父亲般缩了缩脖子。躲在屏风后偷看的幼悟和裴景捂嘴偷笑。
第三天傍晚,一封没有落款的信被射入赵王府庭院,正钉在赵简房门上。
「明日辰时,狼跳峡一见。事关邠州安危,望郡主独自前来。」
赵简捏着信纸,嘴角微扬:上钩了。
狼跳峡的晨雾尚未散去,赵简单人匹马如约而至。峡谷两侧怪石嶙峋,仿佛无数蹲伏的野兽。她勒住马缰,高声道:出来吧!
一道身影从岩后转出,正是宁令哥。他今日未着西夏服饰,而是一身中原侠客打扮,腰间却悬着那柄宝石短刀。
郡主果然守约。宁令哥拱手一礼。
赵简冷笑:米禽将军约我来此,不会真是为了谈邠州安危吧?
明人不说暗话。宁令哥突然变脸,郡主可知令尊近日为何闭门不出?
赵简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家父偶感风寒,有何奇怪?
宁令哥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吗?那昨日有人看见赵王爷在城西茶楼密会辽国使者,又作何解释?
赵简瞳孔微缩——这是个陷阱!宁令哥分明是在试探真假。
荒谬!她厉声喝道,家父昨日一直在府中养病,何曾去过城西?
那就奇怪了。宁令哥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物件,郡主可认得?
赵简定睛一看,心头巨震——那是赵王爷随身佩戴的家传玉佩!
你...
郡主勿惊。宁令哥把玩着玉佩,令尊此刻想必安然无恙。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想他平安回府,就请郡主帮我一个小忙。
赵简强自镇定:什么忙?
很简单。宁令哥上前一步,去一趟西夏。
赵简有点不明白宁令哥的心思了,若我拒绝呢?
宁令哥轻笑:那令尊叛出大宋,会传遍大宋。他意味深长地补充,堂堂宗室王爷通敌叛国,不仅是大罪,还会让大宋沦为笑柄。
赵简装作挣扎良久,最终咬牙道:...我答应你,你想让我干什么。
宁令哥满意地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峡谷上方突然传来一声鹰唳。他神色微变,匆匆告辞:本将军在西夏,静候佳音。
赵简目送宁令哥远去,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她轻抚马鬃,低声道:鱼儿咬钩了,该收网了。
当赵简回到赵王府时,七斋全员已在密室等候。真正的赵王爷听完女儿叙述,气得拍案而起:无耻之徒!竟敢污蔑本王叛国!
元仲辛顶着赵王爷的脸,笑得前仰后合:这招够损,可惜啊...他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那块家传玉佩他们偷的是我这个假货!
幼悟把玩着一枚精致的耳坠:宁令哥自以为得计,却不知我们早就盯上了他。她将玉佩抛给赵简,看向元仲辛:你说你,也不多待几日,这么快就跑回来干嘛。
王宽眉头紧锁:赵王爷只要不出现就影响不大,他们可能会觉得是赵王爷自己逃了,我们只要当做不知道就行。
不过。薛映突然开口,这几日我在城西内四处都看了一下,都是风平浪静,宁令哥到底想让我们干嘛?
众人面面相觑,局势比想象的更复杂。
无妨。幼悟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光芒,去了就知道!
密室的烛火将七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如同他们正在编织的迷局。一场好戏,即将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