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梦缘惦记着的殷玄，此时当然是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那声软糯的“哥哥”和要命的“你好香啊”，垂眸看着紧挨在身侧的人，感受着手臂传来的滚烫体温，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走火入魔？神魂受损？
这……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视万物为蝼蚁、动辄要人性命的玄天圣子吗？
就在殷玄惊疑不定，试图抽回手臂时，林烬霄又有了新动作。
他好奇地拽了拽殷玄的衣袖，低头看看自己几乎烧光的衣袍，委屈地扁了嘴：
“哥哥的衣服为什么还在？”他扯了扯仅剩的残破里衣，眼神纯真又困惑，“我的都没有了……”
“难道……”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自我怀疑，“是烬霄一个人当了坏孩子吗？”
他似乎完全不解自己为何衣不蔽体，只是单纯地疑惑，甚至带着羡慕和失落。
“不过……”林烬霄却又很快扬起笑脸，凑得很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殷玄的颈侧，“哥哥的衣服真好看……但哥哥更好看。”
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殷玄一时语塞。眼前这人满身狰狞伤痕，神情却懵懂得像个稚子，强烈的反差让他心头泛起说不清的滋味。
是真的傻了吗？那他们该怎么办？这里可是危机四伏的万妖冰原。
“殿……殿下？”殷玄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林烬霄似乎没听懂，反而更紧地挨着他，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般蹭了蹭他的颈窝。
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小声嘟囔：“殿下是什么？能吃吗？我……我好饿，哥哥……好香……”
但他尚存一丝理智，知道哥哥是人，是和村头那些会欺负他的人不一样的……
娘说过，烬霄不是小怪物，烬霄有哥哥妹妹了，有亲人，亲人会对烬霄好。
所以烬霄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所以……
“不能吃哥哥……”林烬霄低落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但那双眼睛却总是情不自禁地瞥向殷玄。
他终于忍不住，又拽住了对方的衣袖，带着一种混杂着食欲与懵懂情愫的冲动，不断用脸颊蹭着。
他想舔，想将这份诱人的香气吞吃入腹。
可林烬霄不敢张口，他怕一旦做了，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能继续含糊嘟囔着：“哥哥……你香……烬霄好饿……好热……好痛……你给烬霄做饭吃，好不好？烬霄……不想吃掉哥哥，可我……”
危险。
殷玄猛然惊醒——无论原因为何，眼前这个失忆、力量失控、心智如幼童的圣子，一个拥有金丹期实力却只凭本能行事的“孩子”，只会比之前那个冷酷傲慢的疯子更加危险百倍。
他知道该想办法解决问题，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唯一想到的，便是先挣扎着推开这具滚烫的身体，但对方金丹期的力量即使失控，也远非他能撼动。
更让殷玄心惊的是，除了食欲，他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涌动的情欲。
情急之下，他立刻从储物袋里翻出备用衣物想给林烬霄套上——至少先遮住身体再谈其他。
然而，“嗤啦”一声，布料触肤即化，瞬间焦黑卷曲成飞灰。
殷玄：“……”
他不信邪，又拿出一件。
结果一模一样！
这……这么烫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林烬霄碰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温热，并没有被灼伤的感觉？
殷玄看着自己身上这件叶师兄所赠、水火不侵的红色法衣，又看看林烬霄身上不断逸散出暗金火苗的恐怖裂痕，一咬牙，做出了个让他肉痛的决定——
他迅速褪下珍贵法衣，换上储物袋里最后一件普通衣物，然后将那件红色法衣小心披在林烬霄身上。
法衣灵光流转，完美贴合了林烬霄的身形，将那些狰狞的伤痕尽数遮掩。
看着终于衣着得体的林烬霄，殷玄悄悄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再面对那样尴尬的局面了，只是……
他不舍又心疼地摸了摸那件法衣的布料，这可是叶师兄送他的礼物，如今……
怕是再也穿不回来了。
这让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疼，而紧接着，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他又该怎么和师兄交代呢？
殷玄整个人一时低落了下来。
一旁的林烬霄却像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新奇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还将衣领举到鼻尖深深一嗅——
好香啊，是哥哥身上那种让他安心又渴望的气息。
他惊疑不定，整个人如同被从天而降的珍宝砸中的小狗，仰起脸，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哥哥，这真的是给我的了吗？哥哥……给烬霄衣服穿？”
殷玄心绪烦乱，懒得多言，只低低“嗯”了一声。
谁知这一声应答，却让林烬霄瞬间受宠若惊，他一下子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殷玄的手臂架在自己颈后，半背半抱地撑起他，“哥哥，你抱紧我。”
殷玄惊疑不定，但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以稳住身形。
却见林烬霄俯低身子，语气带着一种笨拙的讨好和承诺：“哥哥，你别讨厌烬霄，我给你当大马骑……别人打我我都不干的，只给哥哥……哥哥好……”
这话是真的。
虽然那些人总爱这样欺负他，烬霄又被娘约束不能乱还手。
可对于坏人……
烬霄才不会如他们所愿。
但哥哥又不一样。
哥哥是和娘一样的亲人，是可以的……
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哥哥好像很烦他，所以他想让哥哥高兴——哥哥高兴了，他大概也就有爹了，可以回家了，娘也可以高兴了……
而且哥哥对他这么好。
林烬霄似乎真的要履行这幼稚的承诺，试图跪在地上将殷玄驮起，那双曾经睥睨众生的眼眸，此刻只有全然的赤诚和怕被拒绝的忐忑。
就在他跪下的瞬间，殷玄猛地抽回了手，跳到远处。
“林烬霄，你干什么？”
他看着林烬霄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圣子，如今竟要为他屈膝，即便知道对方神志不清，殷玄也无法接受这样的折辱——
不是为林烬霄，而是为自己。
他殷玄，不需要通过践踏他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哪怕这个“他人”是曾经视他如蝼蚁的林烬霄。
“哥哥……”林烬霄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是不是……还是讨厌烬霄？”
殷玄看着这张布满暗金纹路却写满委屈的脸，忽然觉得无比疲惫，又忽然……
想起了自己。
他和萧琉铮，是不是也像这样呢？
殷玄以往并没有感受到什么。
可现在，他竟然也有了一种悲伤的情绪，这让他第一次——有些心疼过往的自己。
他叹了口气，伸手拂去对方眼角的泪珠：“我没有讨厌你。”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
不知道你是真的傻了，还是装的。
不知道这份纯真能维持几时。
更不知道当圣子归来之日，今日种种，又会换来怎样的结局。
林烬霄却因他这一个轻柔的动作破涕为笑，满足又贪婪地蹭着他的掌心：“那哥哥不要丢下烬霄，好不好？”
殷玄只能点了点头。
林烬霄却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由分说地熊抱住殷玄，带着滚烫的体温和未干的血迹，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哥哥真好，烬霄……喜欢哥哥。”
然而，殷玄对他的吸引力实在太大，让林烬霄刚刚被喜悦压制的食欲，随着体温的交融再度死灰复燃，甚至比之前更加汹涌。
他的眼神逐渐迷离，那份孩童般的清澈被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像是沉睡的野兽正在苏醒。
“哥……哥哥，”他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渴求，“你让我吃一口，好不好？”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动作既像试探，又像克制，眼神在渴望与挣扎间剧烈摇摆。
“烬霄喜欢你，你……你也喜欢我，”他试图用幼稚的逻辑说服对方，“那……哥哥是不是，可以给我吃的……”
此时的林烬霄，眼神危险得让人脊背发寒，眼眸中翻滚的好像不再是单纯的饥饿，而是混合着迷恋与毁灭欲的复杂情绪。
“哥哥，我会很轻的。”他几乎是呜咽着保证，仿佛在哀求一个恩赐，又像是在压抑即将决堤的野兽。
“求你，不要怕我。”
“不要……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