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温柔的男声率先开口,“娘子,我们下车吧。”
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一个男人率先跳下马车,然后他伸出手,一个衣着锦绣,满头珠翠的女子搭着他的手慢慢下了车,正是梁玉萱。
她的目光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味扫视过田知微,“田娘子,又见面了。”
田知微有些防备的看着她,“梁小姐又来做什么?君时迁上次应该说的很明白了吧?”
梁玉萱又在镇上住了一段时间,已经彻底打探清楚了田家的情况,越是了解,越是不忿,这么一个农家村妇,凭什么霸占着君时迁,更别说她也见过一面的君时安,那相貌,那气质,她怎么配?
她的眼神略过田知微,看向她身后的少年,虽然衣着简朴,却难掩其殊色,肌肤白皙,眉眼如画,一双眸子清亮的仿佛能看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污秽,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她向前两步,神色淡淡,“我这次过来,不是找时迁哥哥的,是找田娘子你的。”
她身旁的男人在她打量君时雨的时候,眼里就闪过一丝郁色,这会又听她喊的亲热,心里更是酸涩,面上却不显,只上前行了一个礼,“田娘子,不知可否进去商谈。”
在门外太引人注意了,他们马车本就显眼,几个人站在这里更是招摇,而他们要谈的事,也不便让别人知道。
田知微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容貌俊秀,还算个帅哥,见他一直站在梁玉萱后面,不由好奇问道,“这位是谁?”
梁玉萱声线淡淡,“这是我的夫君。”
田知微惊呆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不敢置信的重复,“你说他是你的什么?”
“他是我夫君。”梁玉萱有些不耐烦,难不成她看上了她夫君?想到这里,她上前挡在男人面前,“这个不行,他是跟我等级在册的正经夫君,你要是想要,我那里还有几个可以给你。”
………
原谅她,她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却又不那么懂,什么叫正经夫君?难道她还有不正经的?什么又叫她想要,送几个给她?
田知微觉得自己可能和她有代沟,也不再纠结,尬笑两声,“嘿嘿……不用不用……那你们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梁玉萱指了指院门,“先带我们进去吧。”
然而她其实不太想让她们进去,可是让客人站在外面也确实不礼貌。
田知微将两碗清水放在桌上,梁玉萱和她夫君只是瞥了一眼,并未触碰,堂屋内气氛凝滞,昏暗的光线让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晦暗不明。
梁玉萱的夫君,那位被称为是她“正经夫君”的男子,轻轻咳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线温和,
“田娘子,”他开口,目光平和地看着田知微,“在下姓周,周文瑾。今日与内子前来,实有一事相求,或许有些唐突,还望田娘子海涵。”
妈呀,突然给她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的感觉。
田知微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周公子请讲。”
周文瑾看了一眼身旁的梁玉萱,梁玉萱微微抬着下巴,接过了话头,她的语气直接得近乎无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田知微,我就直说了。你开个条件,要怎样才肯写下放夫书,与君时迁和离?”
田知微虽然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荒谬至极,
一个做夫君的,居然帮着娘子上门讨要别人的夫君,这到底得有多颠,才能做出这种事?
一股火气蹭地就冒了上来。她强压着怒气,声音冷了几分,“梁小姐,周公子,你们不觉得这要求很可笑吗?君时迁是我的夫君,我们是明媒正娶、官府备案的夫妻。你们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我休夫?”
“就凭我能给他你给不了的一切。”梁玉萱声音拔高,带着惯有的骄纵和势在必得,“你田家什么门第?不过是乡野农户,能给他什么前程?他那样的人物,合该配金鞍玉辔,而不是困在你这农家小院里,跟着你吃苦受累,你若是真为他好,就该放手。”
周文瑾见状,轻轻按了按梁玉萱的手臂,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转向田知微,语气依旧试图保持理性,“田娘子,内子言语或许急切了些,但话糙理不糙。君兄自小与内子青梅竹马,你与他夫妻一场,想必也希望他好,若你愿意成全,梁家必不会亏待你。金银田产,只要你开口,尽可拿去,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甚至比你如今优渥百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简朴甚至有些破旧的堂屋,意思不言而喻,“这于你而言,并非损失,而是一桩极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田知微听着他们夫妻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威逼一个利诱,,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看着梁玉萱,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梁小姐,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他好,那我问你,你若带他走,是以什么名分?你身边这位周公子,可是你的正经夫君。”她特意加重了那四个字。。
梁玉萱愣了一下,随即蹙眉,仿佛觉得田知微的问题蠢不可及,“这有何难?我自有我的办法。他若跟我,我自然不会委屈他。至于名分……”
她瞥了一眼周文瑾,语气理所当然,“文瑾是我的正夫,时迁哥哥若愿意,我可纳他为侧室,以我梁家的权势和我的宠爱,绝不会比在你这里做个农妇的丈夫差。”
“侧室?”田知微几乎要气笑了,她终于明白那句正经夫君和还有几个可以给你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侧室的身份,不论私底下有几个男人,每个人都只会有一个夫君,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君时迁做她见不得光的假夫君。
那她有朝一日厌倦了,是不是也可以像现在一样,随意君时迁送出去?